高力士
高力士
高力士是唐朝的宦官。玄宗在位的時候,對他極為寵信,官驃騎大將軍,封齊國公,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權臣豪將,都爭着結納他,討他歡喜;得到他為奧援,講幾句好話,可以上達天聽;皇帝比所有的官都大,信任身邊的人,準能使你升官發財。於是高力士勢傾中外。
偏有個不解逢迎的風流詩人李白。
李白的才思敏捷,詩品飄逸。在長安遇到了喜文字的賀知章,任天子的祕書監,見到了李白的詩文,大為驚佩,稱他為“謫仙”,並把他推介給唐玄宗皇帝。皇帝也很欣賞他,立即在殿上召見。只是好酒的李白,還宿酒未醒。皇帝令御廚快備醒酒羹;羹來之後,還太熱,風雅愛才的皇帝,本性隨和,怕詩人燙了嘴,親自為他調羹。
李白
有一天,宮中沉香亭的芍藥盛開,皇帝伴寵愛的楊貴妃去賞玩。如此良辰美景,不賦詩記盛太可惜了,想起了李白,差人去請他來。他又喝得大醉,見了皇帝,醉態可掬,不但腳步蹣跚,還在嘔吐呢!於是命宮女在臉上噴冷水,他才稍為清醒了些;他狂放的性格來了,為了使心懷更舒暢些,不能顧禮俗,當皇帝的面,他覺得還是脫掉靴子好,就命令高力士服侍脫靴,力士一時想不出法子拒絕,只得照辦;他又就近叫楊貴妃侍立捧硯,果然心曠神怡,揮筆立成“清平調”三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粧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文人能到這地步,可以說是人生際遇的極致。後來他難忘這段往事,回憶說:“曾用龍巾拭吐,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
這是李白最得意的高峰,也是他失寵低谷的開始。高力士那樣的小人,怎會忘記脫靴的事?銜記在心,以為是恥辱,伺機報復。有一天,宮中奏樂,宮女在唱着“清平調”的曲子。力士問楊貴妃,你被人侮辱了還這樣高興?於是為貴妃注釋一番,說詞中“可憐飛燕倚新粧”,是借漢宮的蠱惑皇帝的趙飛燕,隱指貴妃。本來高力士絕非以懂詩文有名,不過,卻說中了貴妃的隱私,成為力士的同路人,共同努力,對付李白。李白不得志,只得再流浪江湖去了。最後,他頹唐而逝,盛唐也漸趨衰微了。
景教又稱涅斯託利教,是基督教的一支,由波斯於唐朝貞觀九年(主前635年)傳入中國。當時的太宗皇帝,像聖經中的古列王,接納一切的宗教,對外來的景教也敬禮扶助。政府為他們建禮拜堂,他們稱之為“寺”;並稱其祭司為“僧”,算是“洋和尚”了,薪俸也由朝廷支給,儼然是官辦宗教。景教要在信仰上的妥協,自是不在話下。
太宗李世民崩逝以後,景教幾歷盛衰。他們既然跟佛教認同,佛教受迫害,景教也難免有分。從武后則天皇帝,到睿宗(主前 683-712年),約三十年間,政局變遷,景教頗不得意,大概頗有一段時候,“法棟橈,道石傾”,是說凄涼景況。
到玄宗皇帝(主前713-755年),詔令寧國等五王子,修復景教堂寺,外表更加輝煌壯麗。
有一天,那位高力士,來到了長安堂皇的景教寺。鎮國大法主景淨,率領寺僧恭迎高力士;見到那替李白脫靴的那有權有勢的大太監,舔他靴上的塵土。據後來主前781年(德宗建中二年元月七日)所立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上面刻着:“天寶初(主前742年),令大將軍高力士,送五聖寫真寺內安置”。大概是五位王子,每人捧一幅“聖像”:“五聖寫真”即唐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的遺像,都安置在寺內,仿佛教堂就是他們的家廟,少不得會燒香並隆重禮拜。寺既然是官家造的,皇帝願弄些偶像點綴崇拜,誰敢說不願?因此,得到皇帝御筆寫的金字招牌:“天題寺牓,額載龍書”!又是多大的光榮!
後來安祿山造反,郭子儀率兵征討,景教的洋和尚們感念朝廷恩德,自然站在朝廷一邊,“作公爪牙,為軍耳目”,似乎是作情報立功呢!這也是碑上的記載。
中外歷代都不缺高力士型人物。但宗教人是否能作李白?雖然不用每天活在醉世界裏,卻應該保持身分,用不着討好官家,巴結高力士。
不幸,宗教史上常出現“太監神學家”,他們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甚麼降格的事都作得出來:為軍閥頭子娶姨太太證婚,“基督徒”領袖同秘密會社人物擁抱道賀。幾十年前,英王同離婚的婦人結婚,教會領袖和議會反對,迫使他遜位,因為英王不僅是代表國家,也是英國教會的元首;現在的王太子作同樣的事,領袖們竟然紛紛祝賀,唱善如出一口。在東方國家,則歌功頌德,編造甚麼“傳記”或“傳奇”,或“心路歷程”等類的故事,似乎比醉世界裏的人更醉。在西方,宗教人昧着良心,忙着為領袖的侵略,貪污等惡行找借口,諂媚討人喜悅,與“只說凶言,不說吉語”的先知米該雅,面責羅馬皇帝的安波羅修,有何等的不同!好像只有先賢們是屬天的聖潔種類,使人羨慕,嚮往。如果有人在旁邊,看到對高力士不同態度的兩種人,對宗教該有何感想?你是李白?你是景淨?
想到使徒保羅,能夠對教會無愧的說:“我們向你們信的人,是何等的聖潔,公義,無可指摘,有你們作見證,也有神作見證。”(帖撒羅尼迦前書2:10)今天,這樣的人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