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古今 ✐2007-05-01


法國煙雲南北路(上)
From Nice to the Pyrenees

鄭國輝

 


法國


La Promenade des Anglais

  這是八月中一清晨,從地中海吹來的一股暖流輕輕地撫摩着我的面龐,怪舒服的。我深切理會到兩個多鐘頭後,當紅日高懸空際時,這暖流一定變為灼熱的風,炙得我汗流浹背。我從高地上鮮紅的天竺葵叢中漫步出來,凝視着那蔚藍的海,不遠處停泊了一巨型的遊輪。那弧形的海岸線像一彎蛾眉月延展到天盡頭。十多隻海鷗在撒滿嶙峋亂石的灘上嬉戲。海灘上錯落的小食檔都關閉了。那一列紅色巨傘下也不見一條人影,兩條廣闊的柏油道上間中有些來往車子輾過地面上產出磨擦的聲音,打破了晨曦的寂寥。微風拂過那隔絕東西交通的一列棕櫚樹,枝葉在波動着,和地中海海面上的微浪,共同打着大自然的節拍。面對着這瀕海大道的一排商店因未到開業時間而重門深鎖。行人道上疏落地走過一些牽着娃娃狗散步的女人和穿了運動裝作短跑晨運的男子漢。瀕海大道一連串的房子沿着這弧形的海岸線伸入到地平線最深處,上面遠山如黛。朝陽照着地中海的海面,反射出萬丈光芒,正是“山翠萬重當檻出,水光千里抱城來”。我是上午七時許漫步於法國南部名城尼斯(Nice),最富地中海情調的“英國人散步場”(La Promenade des Anglais)中啊!今日何幸,有機會在此名滿天下的旅遊勝地徘徊,心情兼備有詩人的寂寞,畫家的透視,音樂家的孤清,和哲學家的沉思。


Nice


Tobias Smollett

  法國第五大城Nice廣植亞熱帶翠綠樹木,且冬日可愛,是歐洲人的避寒佳處。它建城於希臘稱霸於地中海時期,亦一度成為羅馬大帝國的殖民地。1763年英國的醫生兼文學家Tobias Smollett(1721-1771)和夫人來此渡假,他發現潮潤的空氣和溫暖的海水對他的哮喘病治療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他在此居住了年半,回倫敦後寫了一本法國和意大利遊記,一紙風行,吸引了很多英國貴族相繼南下逃避英國嚴酷的冬天,有些富庶的英國人甚至在此建立第二家園。十九世紀很多退休或辭職了在南非,印度,馬來半島…等赤道中或亞熱帶地區服務的殖民地官員,不能再接受故鄉的冷雪凌霜,都選擇Nice作安居終餘年處。十九世紀後期Nice的英籍居民已有很可觀的數目。1895年維多利亞女皇御駕駐蹕於此。英僑清除了一部分崩雲亂石,建築了一條瀕海大道,長達三英里,闊可通八線汽車(向東四線,朝西四線),沿路一旁築了美輪美奐,奢糜豪華的樓宇,用作畫廊,精品店,五星級旅館。其中最彪炳的是建於1906年的Negresco Hotel。入門左邊是一大會客廳Salon Louie XIV,內有一巨型火爐。四周牆壁掛滿了歷代法王的畫像,是從法國各地的古堡取來的。天花板是十七世紀風格的橡木條砌合。入門的正中是另一大會廳Salon Royala。這是一橢圓形拱形天花板巨房,飾以純金葉塊,地面下厚厚的絨氈相信有世上罕見的面積。懸掛着的水晶燭臺是俄國沙皇Nicolas II向巴黎水晶名廠Baccarat訂製的。他只訂了兩座,另一座掛在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宮內。這條海濱大道便是馳名寰宇的“英國人散步場”了。


Negresco Hotel


Salon Louie XIV


Salon Royala

  1860年前,Nice屬於意大利其中一小國薩伏依(Savoy),Victor Emmanuel II被立為統一意大利之王,Nice的居民經投票後要求脫離Savoy歸依法國,所以舊城處處仍散射着意大利風情。狹窄的小巷兩邊排着牆壁刷粉備有小陽台的樓宇,露台上掛滿了剛清洗的衣服,樓下多是小餐室,咖啡茶座,雪糕店,畫廊,五金舖,雜貨場地…等,街頭巷尾擺着賣花檔口。自十八世紀未,英國人發現了Nice是渡假勝地,俄國貴族跟着接踵而來。歐洲畫家亦認定此是他們的安樂居。“法國精華遊”(見翼報第33期“法國雙城記”)的領隊荷蘭人Dr. Bart Pris再三向我叮嚀:若不參觀其中一些名畫家的博物館,將是一很大的遺憾。雖然我對二十世紀抽象畫派一竅不通,Nice是故地重遊,於是聽領隊之言,往北郊Cimiez區去參觀了Chagall博物館和Matisse博物館。


Chagall 博物館

  Cimiez區有很多華麗的別墅,隱蔽於高牆後面的花叢中。這兩博物館外型似富人的別墅。Chagall博物館只有一層,內藏有出生在俄國的猶太人藝術家Marc Chagall(1887-1985)的名作。


Chagall油畫作品-Abraham et les trois anges


Chagall 彩繪玻璃作品

正堂陳列了十七幅取材於舊約聖經的油畫。我對畫的欣賞能力很低,尤其是近代畫,簡直不知所云。在強行自制下,在每幅畫前凝視了五分鐘,只覺得顏色非常艷麗,紅得刺眼,綠得透心涼。“天堂”內似乎看到些天使的影子,亞伯拉罕和天使Abraham et les trois anges)這幅比較現實得多,我還看得出人的表情。Bart曾對我說:“鑑賞近代畫不是用眼睛去視察,而是用心靈去感受。”在這些名畫前,我的心靈逃到哪裏去?我不期然罵了自己一句“笨蛋!”Chagall也是一製造彩色玻璃的天才。館內有一房間有教堂的氣氛,天花板和牆的四角都鑲以彩色玻璃。我在內坐了十五分鐘,默視這些圖案,不明其所以然,但在這沉寂肅穆環境內,沒有打瞌睡,心境非常的詳和。我想Chagall的成功處不單止吸引觀者的視線,而直接和他的內心溝通,館內的顏色是淡白為主,有很多的透明巨窗,把外面花園的林蔭引進室內,和室內的藝術陳列融洽,十分和諧。


Matisse 博物館


Henri Matisse作品-
藍色的裸體 Blue Nudes

  我要乘公共汽車從Chagall博物館往Matisse博物館去,大約在六個站後下車。此博物館樓高三層,座落在一很大的園圃內。Henri Matisse(1869-1954)在Nice渡過他最後的三十八年。他是Fauvism畫派的宗師,用純顏色將被描的對象歪曲變形後表達出來。我在他的名作藍色的裸體Blue Nudes)注射了很久方看出些頭緒。一瞥下似乎是小童的幾筆塗鴉,漸漸看出是一人蹲着雙腿,張開兩臂坐着。再細細看去,此是一長髮披肩,酥胸隆起的女人。Bart說得對:觀現代畫,時間久了,味道自然出來。“尼斯的風暴”繁複得多了。近看是顏色一團糟。行遠點再一望,這是陰霾密佈下的古城呀!再行遠點仔細看下去,風雨滿樓,水氣入室,妙絕!Matisse亦是剪紙名家,他運用剪刀和畫筆同樣靈活。館內陳列了很多他的剪紙傑作。我很高興此次有機會在Nice參觀了此兩間博物館。雖然是附庸風雅,總算涉獵了些近代畫。


La Cote d' Azur

  Nice是法國蔚藍海岸(La Cote d' Azur, French Riviera)的首府,有四條公路東通摩納哥(Monaco),直抵意大利邊界。這些公路沿崖穿山,下臨地中海,經過無數的渡假佳境,像四條項鍊,把很多珍珠連串起來,高低不平地掛在瀕海的山上。乘車從Nice出發,東行赴摩納哥,沿路風光明媚,地中海風情,全收眼底。這些路既奇秀,又驚險,稍一不慎,車子便翻崖落山,乘客也魂斷異鄉。摩納哥王妃Grace Kelly在1982年香消玉殞於最高的Grand Corniche上。中世紀風格的村落Eze蜷伏在一巨型的圓錐形石上。我們倚危崖,踏斜級,穿山洞,行曲徑方抵達這村落的中心。放眼極望,地中海波瀾起伏;見此海闊天空,頓感天地悠悠,世事如白雲變幻,人生短暫,過客渺小。村落有小徑盤崖下山,到達海邊。當年哲學家尼采(Frederic Nietzsche, 1844-1900)步此小徑,途中構思了他的不朽之作Thus Spoke Zarathustra。我當然沒有尼采的智慧,難免也產生了“常愛此中多勝事,更從何處學無機”之思。村的頂端是古堡遺址,現植滿各類仙人掌和肉質多汁植物類(succulents)。


Eze 小村


La TurbieTrophee des Alpes

  Eze是一典雅小村,厚厚的磚石牆壁蓋滿了長青藤蔓,無數的歲月就隨着它們長長的辮條流逝,簷間和梯級盡頭掛了些花綵或葉球。Eze已算“高處不勝寒”,上面的公路Grand Corniche上的村落La Turbie“更上一層樓”。殘碑Trophee des Alpes矗立在峰頂,這是公元前51年羅馬征服現今法國的一部落Gaul勒石紀功的。睹此遺物,低頭嘆息:

興廢總關情,幸此地湖山無恙,
古今纔一瞬,比當年風景何如?

日落時回到漁港Vielefranche-Sur-Mer晚飯。這是和Nice隔着Alban山的漁港,到步時,“漁人網集澄潭下,賈客船隨返照來。”餐室在海旁,清風徐來,異常舒暢。當晚吃的是全海鮮餐。我總結此地中海名城,綜合了希臘,羅馬帝國,意大利,法國,英國,俄國…各文化,終成了地中海岸一顆璀璨的明珠。

  離開Nice的那天,遊覽團停在尼姆(Nimes)作兩個鐘頭午餐小息,主要原因是讓我們有機會參觀羅馬大帝國留下的兩處古蹟:神廟Maison Carree和鬥獸場Amphitheater。它們被譽為歐洲保存得最完美的羅馬帝國遺物。


神廟 Maison Carree


鬥獸場 Amphitheater

  公元前218年北非迦太基(Carthage)的漢尼拔(Hannibal)率領象隊,攀越阿爾卑斯山(the Alps)攻入意大利。雖然最後羅馬滅了Carthage,羅馬人醒悟到冰山不能作意大利的天然屏障,於是他們從土人Gaul的手中奪取現今法國南部設置行省,作為意大利的外圍守衛。(法國南部區域名稱Provence就是源出拉丁文Province)。羅馬文化隨着軍隊和移民傳播到此處。神廟是融匯了希臘和羅馬建築的精神,原來面對一集會場遺址的,現已被現代城市建設侵蝕,面對着是一車水馬龍的通衢大道,對面一列房宇都是商店和餐室。此建築風格對後來的影響頗大,拿破崙The Madeleine離宮抄襲了它;Thomas Jefferson亦抄襲它營建在Richmond市的Virginia州政府。鬥獸場設備很完善,有不同的門戶給不同階級,不同身分的人進出。兼備有大水渠以清洗場內血跡。座位後面有多條巨型木柱,用來支撐着大帆布幕遮蓋着觀眾於烈日和大雨外。鬥獸場現仍充作鬥牛場。法國鬥牛大異於西班牙的,武士在賽後不會將牛刺殺。參觀完此二景點後,我急於找一餐室飽腹,在Victor Hugo大道旁發現一越南餐館;那時我離家已足二星期(在挪威九天,法國五天),要了一碗牛肉麵,真是饑不擇食,大快平生。


中世紀古城卡爾卡松 Carcassonne

  日落前遊覽車駛入奧德省(Aude)河岸區,遠遠便見到一座碩大的中世紀古城,巍然地兀立在河邊的高原上。這是盛名馳騁全球的卡爾卡松(Carcassonne),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否魔法師將神杖一揮,空中出現了俠盜羅賓漢時代的古堡?抑或上帝解咒,陸沉已久的古城突然浮現人間?古城座落在高原上,好像是一皇冠,四周圍以兩道厚厚的城牆。外牆有二十座瞭望高塔;內牆有二十五座瞭望高塔,它們參差地競刺雲天。長長的城堞被圓筒冠以圓錐頂的角樓連繫着,這些角樓像倒插着的巨筆。城內教堂的尖頂和藏兵堡壘的高閣矗立其中,似合唱團中出現了二位聲調特別嘹亮的女高音。這雄偉的氣氛給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進”的感覺。Bart率領我們踏過跨着城壕的吊橋進入城門,那兩扇鐵門和長長的鐵鏈吊閘令人望而生畏。城內的圓石小路充斥着遊人,街道兩邊商店出賣琳瑯滿目貨物,可見得Carcassonne是法國的皇牌旅遊城市。城內St. Nazaire教堂內的彩色玻璃窗,顏色艷麗,宗教圖別出心裁,是法國首屈一指的藝術品。我非常欣賞領隊Bart的博學多才;他不厭其煩指出這旅程的精華。他領我們走出一城門,向荒野走去,當此際天降下毛毛雨來。Bart突然停下來說:“你們回頭看罷”,我依言,見這古城在煙雨迷濛中,燈光掩映下,更詭異,更淒迷,更浪漫。“回首佳期恨多少,夜闌霜露又沾衣。”於是我沉醉了。我們有半個鐘頭在城內流連,我參觀了一小小的中世紀兵器博物館和在一商店買了一六吋長小巫婦作紀念品。出城時見到一儀仗隊,穿了中世紀武士袍甲,騎着馬,帶上頭盔,手持長矛,且有一旗手開路,操向城邊空曠地。相信演出中世紀的競技。我本想留下參觀的,無奈雨點轉大,只好快步回旅館,作沐浴更衣,準備晚飯。路程中再三向古城回顧,心靈深處響起Mussorgsky樂章Picture at an Exhibition的第二段"The Old Castle",不自覺地沉吟起來。


庇里牛斯山 Pyrenees

  翌日上午十一時,遊覽車駛入庇里牛斯(Pyrenees)山腳下的聖城來德(Lourdes)。The Pyrenees是法國和西班牙分界線的崇山。1858年十四歲貧家女Bernadette Soubirous往河邊石穴拾取枯木作燃料時見到聖母瑪利亞的異象。以後聖母連續向她顯靈十八次,命她在當地建一教堂。Bernadette依言向當地官員轉述,她用的詞句並非一從未受過教育的文盲能表達的。市民對她的經歷咄咄稱奇,跟隨她到石穴,二月二十五日那天聖母命Bernadette下跪並挖取地上的泥土;有活泉隨着被挖處湧出。人們紛紛取泉水作飲料或用來洗手。很奇怪患有宿疾的竟因泉水霍然而愈。Bernadette一生奉獻給神成了修道女。Lourdes因此也變為每年吸引過萬香客的聖城了。


Lourdes 大教堂

  Bart 帶我們先往參觀聖母顯靈的石穴,最大的穴內設有一祭壇,上面巖石雕了聖母的全身,可及真人高度。有十多人在石像前站着或跪着誠心地祈禱。石穴外有幾條被棄的拐杖,石穴旁有很多手推車,放滿了被燃着或未燃的蠟燭。據說這些蠟燭都是香客們購下作奉獻的,我見不到為Bernadette湧出的活泉,只見到山邊路旁一條長長的銅管,有很多水龍關制;人們都向此取水;我也盛滿了一瓶。此次旅行我沒有甚麼不適,相信是飲了此聖水罷。跨橋越河,我見到了大教堂,這教堂有三層,其實是三座教堂組合在一處。有三條長長的尖塔從屋背豎出;中間的最高。建築物旁有條半圓大道盤旋由地面延伸至最高的一層,此建築別開生面,絕對不是哥德式或傳統法國式。教堂前的空曠地可容十萬人以上。Bart告訴我們,在一仲夏之夜,此地人如潮湧,各香客手持隨風搖曳的蠟燭,非常壯觀;可惜我沒有緣分看到。令我最驚異的,空曠地底,還有一地下教堂,面積遼闊,設備完善,令人咋舌。可見得Lourdes是一宗教氣味很濃的城市,給我旅行經驗另闢一境界。
  當天下午四時左右,我們抵達大西洋的海港比亞里茨(Biarritz)。從車內向外瞧,“任他風雨滿江湖”,這是整旅程天氣最壞的時刻。Bart向我們宣佈:“外面刮着大風,降着大雨,本來有個半鐘頭瀏覽此小城的。這樣罷,不願下車的,隨我往旅館取房休息,其餘的人,我將個半鐘後回來接取你們。”下車的只有寥寥數人,我當然不肯放過觀光此小城的機會。甫下車,雨傘幾乎給大風吹翻。我只好收了傘,左手緊執帽子,步向海灘。海灘很長,厚厚的沙,比Nice的亂石堆美得多了。大西洋的白浪咆哮地湧上沙灘,後浪逐前浪,一浪比一浪高,好不嚇人。於是我領會到杜甫詩句:“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的神韻。大雨淋濕了我的褲管,雖然我有雨衣作保護。恐怕因此着涼,我急忙走入市府賭場暫避,在大玻璃窗後欣賞浪景。Biarritz是法國的Basque族首府,亦是法王(拿破崙姪兒)Napoleon III妻子Eugenie的故鄉。Napoleon III夫婦很喜歡來此渡假,所以十九世紀中Biarritz成為歐洲貴族的遊樂場。後來英國人和俄國人發展了Nice,此地旅遊業轉趨式微,被地中海的蔚藍海岸取代了。幸好在見到Bart前半小時天色稍霽,我可以漫步街頭。此小城非常典雅,到處種着紫菀和玉繡球。一看手錶時間無多,匆忙走進一糖果店買了一盒本地土產-Basque人製的巧克力。晚飯後我和Bart聊天,談的是他的專長,西洋哲學中的形而上學內神的存在問題,直至二十世紀的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我靈機一觸,臨場將南宋蔣捷“聽雨”一首詞譯成英文給他看,當他讀到“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不禁癡到;茫然地對我說:“想不到十二世紀的中國,詩人已了解到存在主義的真蹄,看來我要在東方文化上下些苦功呢!”他將私人名片送給我;“來阿姆斯特丹訪我罷,我們再多談點哲學問題。”


La Rhune

  次日大清早便起床,匆匆吃罷早餐,趕往車站乘小火車上La Rhune山(法西邊界的The Pyrenees臨大西洋的小部分)The Pyrenees連亙二百七十二英里,有六十英里闊,從地中海延伸至大西洋,是法國南部的天然堡壘。很多人說,法國文化到此山停止了,歐洲到此山亦突然中斷。法國這邊是林木陰森,而西班牙那邊是乾燥的高原。西班牙人種,語言,風俗深受北非的影響,且被北非的摩爾人(Moor)統治多年。嚴格來說,已不是純歐洲地方。The Pyrenees有高達二英里的崇山,很多小村落在它的陰影下都是比較貧瘠的。山中有很多溪澗急流供應了法國的水源。山的斜坡上滿蓋蔥蘢的樹葉和植被,高處的草經常隱蔽在密雲深處,因為飽沾雨露,這些草叢綠油油得閃閃發光,這是最好的天然牧場;幾十頭綿羊徘徊其中。遙遠處見到一Basque族的牧人,頭帶黑色的平頂帽(beret),手持一長杖,彷彿是從舊約聖經內走出來。更有峰巖兀立在草原上,都是些深棕色或鐵鏽色巨石組成,有些蓋着終年不溶的皚皚白雪。我們到了峰頂,從火車廂內出來,好似回到冬天,急忙穿了羊毛冷衫。昨天下了一場大雨,樹葉沾滿晶瑩的水珠,“澗泉含宿凍,山木帶餘霜。”Bart領我們行進一山頂餐室,大門內的走道上有一條黃界。Bart說:“越過黃界,我們便踏上西班牙的國土了。”我到了一餐檯坐下,Bart吩咐侍者送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和一塊入口溶化,味道甜美的鮮蛋糕。我向窗外遠眺西班牙部分的The Pyrenees,都被濃霧罩着。Bart告訴我們,西班牙內戰時,很多西班牙人從此偷渡入法國避難。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很多猶太人經此走入西班牙以逃離希特拉的摩掌。可見得這是偷渡者的渠道。餐室後有一購物場,出售Basque族和西班牙土產,價錢比法國的便宜得多了,我在此買了些平頂帽等紀念品。
  下山到了火車站,司機比利時人Tierry早在遊覽車旁恭候。BartTierry駕車經過Ascain等幾個Basque族人的村落,順便解說此族的風情和習俗。此族人聚居在瀕大西洋法國西南和西班牙東北的地區內。在西班牙的族人好勇鬥狠,時爆出暴烈事件以謀獨立;在法國的族人和平得多了,他們只要求保留本身的文化,並不冀望脫離法國。我察覺此區的指路牌和鄉鎮名是雙語的,法文和Basque文共用,顯然法國很尊重Basque的文化。中午時我們進入漁港St. Jean-de-Luz,地方雖小而歷史卻悠久。大道上的教堂然St. Jean-Baptiste是當年法王路易十四迎娶西班牙公主Maria Teresa of Castile的地方,婚禮非常轟動,執政的紅衣主教Mazarin贈新王后一萬二千磅珍珠和鑽石作為賀禮。Maria Teresa的賢慧淑德揚名歐陸;儘管後來路易十四在外有很多情婦,但對此元配夫人敬愛有加。她死時法王痛不欲生,哀傷地說:“她一生給我唯一的煩惱和失望就是她的溘然長逝。”法王夫婦婚禮儀式完成後步出來的教堂正門,現今已被三合土永遠封閉了。當然午餐就在此漁港內品嚐Basque式烹飪的風味。那鯷魚燒烤的香味在餐館外嗅到,令我垂涎欲滴,食指大動。餐後本想遊覽這漁港舊城區,見小巷錯雜縱橫,迷離處不下Nice的舊城;恐怕誤了Bart預約重會的時間,只有放棄此行,乖乖地回到停車處。(下期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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