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趣飄送 ✐2006-10-01


海頓 Franz Joseph Haydn

稽譚

 

  音樂家約瑟.海頓(Franz Joseph Haydn, 1732-1809),“貝多芬的老師”,“交響樂之父”,似乎是他的中間名字。
  海頓不像巴哈(J.S. Bach)和莫札特(Mozart)出身音樂世家,也沒有早獲宮廷和教堂青睞;像生於旱地的嫩芽,從早就與生活搏鬥。
  1732年三月三十一日,生在奧地利和匈牙利邊境的羅瀘(Rohrau),是個內陸的貧苦村莊。那裏雨季會有河水氾濫,炎夏酷熱,得防野火。他的父親是個造車匠,造車給別人乘,自己無分,只與貧窮結緣;母親原是當地富貴人家的廚房工。約瑟是他們第二個兒子。他從小表現音樂天才,五歲就會音調準確的唱詩。但家裏的孩子繼續出生,父母哪有可能供他去學音樂!他們期望他將來成為學校的校長,或作一名神職人員。
  有一天,有個遠親名叫法蘭克(Johann Mathias Franck)來訪,他是附近的海恩堡鎮(Hainburg)學校的校長,欣賞孩子的天才,願意收他為學生,就寄住在家裏。那貧窮的好心人,自己孩子逐年增加,收入有限,吃住並不理想。不過,六歲的孩子受到基本的啟蒙教育,學讀書,寫字,宗教並音樂。後來,海頓說:“我至死都得感謝他,他教導我那麼多的東西,雖然我挨的打比吃的還多。”只是不能夠滿足他對音樂的興趣,像不能滿足發育中孩子的胃口一樣。
  就在這時候,柳特(Karl Georg Reutter, 1708-1772)來到海恩堡。他是新任維也納聖司提反座堂(St. Stephen's Cathedral)的音樂指揮,發掘天才參加他的詩班學校。海頓的父親同意他去。在那裏的幾年中,學拉丁文,寫作,數學,器樂和聲樂練習,很快學完了基本的作曲理論,要更上一層樓就不大可能了。不久,他的嗓音變了,對男童詩班歌唱團已經不適合。但何去何從?
  十一月的一天,十七歲的海頓,只有三件襯衫,一襲外衣,口袋裏沒有錢,流浪在維也納的街頭。正在為夜宿何處發愁的時候,遇到了認識的詩班歌唱者司磐格勒(Johann Michael Spangler),同情他的困難,接納他到自己的一間小閣樓,與他們夫婦和一個孩子同住。
  不久,海頓在一個教堂詩班找到一個職位。有人借他一筆錢,找到房子可以託身,還有一架小鋼琴;他白天收幾名音樂學生,自己追求在音樂上進步,晚間戶外歌唱。如此勉強餬口之外,並在一年內還清借款。
  在這期間,他研習腓力.巴哈(Philipp Emanuel Bach, 1714-1788)的音樂技巧,並在琴上彈奏,日有進步。
  在他住的房子,有一個頗有名為歌劇作詞兼詩人;經其介紹,認識了著名的作曲家兼歌唱家溥波拉(Nicola Porpora)。在夏季,他結識了一些音樂界和文化界有成就的人,使他的作曲和語文有顯著的進步。
  海頓遇到了奧地利的貴族芬堡(Furnberg)家族。海頓寫的弦樂四重奏樂曲,頗受歡迎;流傳既廣,他的聲譽也漸高。不僅他可以收更高學費,也在上層社會中知名。他寫的奏鳴曲(Sonata)受到慈因伯爵夫人(Countess Thun)賞識,她跟海頓學聲樂和大鍵琴。
  1759年,二十七歲的海頓,經過漫長的掙扎,有了固定的職位:經芬堡介紹,為莫爾欣伯爵(Count Ferdinand Maximillian von Morzin)樂團的指揮。生活免於憂慮,次年十月,海頓與瑪莉亞(Maria Anna)結婚。新娘比他大三歲,不能生育,不解音樂,而且暴躁易怒,有時把海頓的樂譜墊烤餅乾,偉大的作曲家很少家庭樂趣。
  莫爾欣伯爵的家道衰落,以至連十六人的小樂團也難以維持,到必須解散的地步。不過,海頓已經超越失業的顧慮了。
  1761年,喜音樂的愛斯哈滋親王(Prince Pal Antal Esterhazy),是奧地利最有財富的王子,欣賞他早期的交響樂(Symphony),聘他為副樂長,允許等樂長出缺,將遞補樂長。並有合約規定:他“將視為家族一員,並如此待遇,須穿制服,不得與低賤的人一同吃喝交談”;還要“應王之命,譜寫特別的音樂。”他接受了。這樣,開始他在艾森司台府邸(Eisenstadt)的工作,長達三十年。(艾森司台府邸在維也納以南約三十哩。)
  九個月後,親王崩逝了。他的弟弟Prince Miklos繼承王位,性喜豪奢,有“偉大的彌可樂斯”(Miklos the Magnificent)之稱。身為樂長的海頓,深獲寵信,待遇優厚,工作也極繁重。他得訓練樂團團員,校核抄寫的樂曲,負責樂團紀律,還得自己養護鋼琴並調音。在這些以外,他寫了大量的樂曲。自1766年,海頓為正式樂長。


Baryton

  彌可樂斯會一種古樂器巴瑞桐(Baryton),有六弦,四十條共振弦,形似大提琴。海頓得放下作曲,以六個月的時間練巴瑞桐,前後並作了175首相關的曲譜。
  海頓待人溫和,有愛心,幫助團員,有時得庇護他們,抵禦宮廷中人員的欺凌妒忌,勾心鬥角。團員們都敬愛他,稱他“爸爸”或“爸爸海頓”。“爸爸”有多老?他剛過三十,自己沒有孩子。
  那是奧匈帝國時代,彌可樂斯王在匈牙利的境內湖濱,建造了一座新的堡壘,稱為Eszterhaza。那裏環境清幽,殊少塵囂煩擾,他率隨侍人員臨幸,仿佛仙境;建有宏敞的音樂廳,夜夜演奏,使人樂而忘返。只是對於侍從人員和樂團,久離家人,而且那不是為下級人員設計的,居住條件並不舒適。有的曠夫想到他們在家的怨婦,向“爸爸”申訴,求他勸諫不如歸休。海頓寫了告別交響曲Farewell Symphony);演奏者受指示,當個人的部分奏完,吹熄蠟燭,陸續挾起樂器,一個個各自離去。到最後一名下台,善解音樂的王子,立即明白了弦外之音,第二天就下令打道回宮。


Eszterhaza

  雖然他沒有離開過奧地利,到1780年,海頓的聲譽已經傳佈歐洲。他的音樂在法國,早自1764年就頗為風行,別的地方也有人紛紛來信表示仰慕。維也納的亞塔里亞(Artaria)出版他的曲譜。
  1786年,他應統治那浦勒斯和西西里的斐迪南王(King Ferdinand IV of Naples & Siciles)之邀,寫了六首協奏曲。


莫札特 W.A.Mozart

  在維也納,海頓認識了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比他小二十四歲。莫札特向海頓學了四重奏的作法,並將六部作品題獻給他“親愛的朋友”;海頓的作品,也受莫札特影響。二人建立持久友誼。
  1787至1789年,他應邀寫了巴黎Paris)交響曲,可能是他一生最成功的作品,以後繼續寫了另外五部,為法國人長久喜愛。
  歡樂不能為君王更多停留。1790年九月二十八日,彌可樂斯崩逝。繼位的新雇主不喜愛音樂,遣散了大部分的樂團,只留下少數歌唱的,好參與宗教儀式;海頓幾乎是支乾薪的空頭指揮;但給他豐厚的養老金,讓他閒着沒有指定工作,好在也不限制他行動。海頓服事了累代的愛斯哈滋王家,終於還他自由身。


撒樂門
Johann Peter Salomon

  但用不着耽心賦閒。就在這時候,那浦勒斯王邀請他去;同時,英國撒樂門(Johann Peter Salomon, 1745-1815),波昂出生的小提琴演奏家,作曲家,成為倫敦有名的音樂演奏會經紀人。特地遠來,以優厚的條件聘海頓前去。付給他三百英鎊,寫一部意大利歌劇。(幾年前,約翰衛斯理在日記中寫着:一年的食住加馬的草料,是三十英鎊。)另外還有交響樂,四重奏,聖曲,皆有厚酬並分利潤。
  海頓沒有出過國門,年將六十,暮年遠征,朋友們多數勸他不要接受。莫札特勸阻他說:“爸爸,不要去吧,你連人家的語言都不通。”海頓說:“全世界都通我的語言!”音樂是世界語言。海頓選擇接受撒樂門的合約。
  撒樂門勸莫札特同去英國,莫札特謝絕了。在與海頓和撒樂門一同午餐的時候,莫札特哭了,說是恐怕今生不能再相見了。海頓也揮淚相對。果然,不到一年,在海頓回來之前,莫札特逝世。
  1791年元旦,五十九歲的海頓到了英國。以後十八個月,在各地演出,都甚受歡迎。貴族親貴,樂與他結交;約克公爵(Duke of York)邀他演出;威爾斯親王,後來的英王喬治四世,兩次命著名的畫家為他繪像,懸在白金漢宮(Buckingham Palace),表示景仰。各大報紙,包括素稱保守的泰晤士報The Times),刊載他每一場演奏的消息,家誦戶傳。海頓其貌不揚,臉上有麻子,巨型的鷹鉤鼻子,下面兩條尺寸不足的腿。但英國貴婦們,為他瘋狂,爭以一瞻丰采為榮。同年七月,牛津大學頒授他音樂博士。
  海頓步前代德國音樂家韓德爾(George Frideric Handel, 1685-1759)的後塵,征服了英倫愛音樂群眾的心,凱旋維也納。


貝多芬 Beethoven

  1792年,海頓離英去德國,愛斯哈滋王要這位名音樂家隨行,參加法蘭西斯二世(Francis II)在法蘭克福的加冕典禮。路過波昂,有人介紹二十二歲的青年作曲家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願意去維也納,接受他的教導。海頓同意了。海頓立即看出他的潛力,說:“他將來要成為歐洲最偉大的作曲家之一,我以稱為他的教師而自豪。”不過,海頓指出貝多芬有多務不專的毛病,相處並不十分相得;而且海頓太忙碌了,也不能對他多作指導。
  七月二十九日,海頓抵達維也納,真可說是滿載而歸。他的載譽不必說了,經濟狀況也大有改善;在維也納郊區的宮本道(Gumpendorf)買了一幢舒適的房子。但更大的收穫,是他行囊中,有一部撒樂門找到的舊聖曲詞本,作者根據彌爾敦(John Milton)名著史詩失樂園中的創世記部分寫成,可能出自當年韓德爾的朋友迪蘭尼夫人(Mrs. Patrick Delany)手筆,原預備韓德爾作曲。海頓在倫敦西大教堂(Westminster)聽過韓德爾的彌賽亞演出,震撼而敬佩,希望自己也能有類似的作品。
  1794年一月,海頓再訪英國,造成了更大的歡樂熱潮。朋友們和王族,都希望他留在那裏。但海頓謝絕他們的盛意。他在那裏住到次年八月十五日離開英國,回到維也納。
  現在愛斯哈滋王族的第四代,彌可樂斯二世(Miklos II)在位,他要海頓重組樂團,只是規模不如前,每年只作兩次節期彌撒曲,事務清閒;並因為王常在維也納,正合海頓的心意。
  1796年,西班牙的海港城市凱岱滋(Cadiz),委託他作“十架最後七言”,在受難彌撒中使用,要求每讀一段經文,有十分鐘音樂間奏。至今仍然為人採用。
  生活安定舒適,沒有工作壓力,似乎不是激起創作熱力的環境;六十多歲的海頓,情緒陷於低潮,頗有靈感蔽塞的趨勢。他同貝多芬談起;學生遞給他一本聖經,告訴他,聖經是靈感的泉源。他問:“從哪裏讀?”貝多芬說:“起初!”
  “起初...?”
  海頓想起了埋藏的寶貝,幾年前倫敦得到的迪蘭尼詞本。他請維也納的隨怡騰男爵(Baron Gottfried van Swieten, 1733-1803)翻譯成德文,據以構思作曲。海頓的生活敬虔,以後兩年,更是天天跪在神前禱告,像失樂園的作者彌爾敦在卷前的“祈求”,願聖靈煦育感動引導。據海頓自己說:他在作曲的時候,確實感到神的同在,啟示他,經歷屬天的喜樂,長久不忘。

  聖曲創造Die Schopfung)完成了。以德文(Die Schopfung)和英文(The Creation)出版。
  1798年四月和五月,在維也納的施華新堡宮(Schwarzenberg)樂廳半公開演奏數場,獲得極高的讚賞。次年三月十九日,由海頓親自指揮,在維也納劇場公演,群眾大為轟動,而且感受敬畏的氣氛。在英國,及歐洲其他城市演奏,也都十分成功。
  受到鼓勵,海頓作了另一聖曲四季Die Jahreszeiten)是根據湯牧生(James Thomson, 1700-1748)所作的“四季”詩,也是由隨怡騰翻譯,於1801年完成,同樣的大受歡迎。這是海頓的兩部名世傑作,至今仍然演奏不輟。
  1808年三月三十一日,維也納全市熱烈慶祝海頓七十六歲生日,演奏最受歡迎的創造。演奏到一段,海頓在位上舉起手來喊:“這是上面來的信息!”貝多芬也在場,前來跪在海頓腳前,親吻這位舊日教師的手。海頓自己也深為激動,不能等到演奏完畢,即離席而去。此後,海頓未再公眾前露面。
  1809年,拿破崙的法軍與奧國交戰。五月裏,圍攻維也納,炮彈落在海頓住宅附近。拿破崙派衛兵,駐在門外護衛。一名法國軍官,來晉見困臥病榻的老音樂家,極道仰慕之情,並唱了創造中的一段。風中殘燭的海頓,落下了歡喜的眼淚。不久,那名軍官戰死了。幾天後,海頓於五月三十一日逝世。他的臉上,表現安詳的光輝,含笑脫離肉身。

  海頓的樂風明快,旋律優美,有巴洛克(Baroque)風格,宗教性的超脫,源於他的宗教信仰和敬虔生活。他曲譜中使用的超強音ffffortississimo),是音樂史上的首創。
  海頓的原則,不是為取悅群眾,不是為自己發達,而是為榮耀神和造就人而作。在半個多世紀的音樂生涯中,作品甚多,包括交響曲,四重奏,歌劇,聖曲,協奏曲,奏鳴曲,有許多創新的技巧,為西方音樂留下深刻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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