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島薰風吹得遊人醉
旅遊車在高速公路上,向着意大利長靴的大腳趾部分奔馳。
我一面欣賞着沿途秀麗的景色,一面在重看錄影片 English Patient。突然電視的畫面消失了。領隊羅馬人Ljuba 宣佈:“十分鐘後,我們將抵達 Reggio di Calabria碼頭,乘渡輪往西西里島。(Sicily)”
汽車直駛上輪船的甲板。我們下了車。天刮着大風,挾帶着雨點。雨雖不大,但風起潮生,滾滾濁浪接天而來,大聲如雷霆,有萬馬千軍之勢,震撼激射那碼頭,濺開無數浪花。清人施閏章有幾句詩,正好描寫這吞天沃日,排山倒海的狂潮:
海色雨中開,濤飛江上臺,
聲驅千騎疾,氣捲萬山來。
這是舉世知名的意大利險境 Messina 海峽呀!
希臘神話傳說這海峽由兩怪物把守着:把守意大利這邊的是 Charybdia,本是海神 Poseidon 的女兒,因偷宰了海格力斯(Heracles, 即 Hercules)的牛羊,被眾神之首宙斯( Zeus) 拋進海峽,並貶她長困在意大利南端。她積憤難平,頻頻吸進海水,竭力吐出,造成了很大的漩渦。舟楫經此,定被淹沒。守西西里島那邊的,是另一瘋婦 Scylla。她本是貌若天仙的少女,被海神 Poseidon 收為情婦。後與魔女 Circe 爭風,被她變為一長頸六頭怪物,流連在西西里島的石山上,將路過船隻上的海員生吞活剝充飢。其實這傳說有點地理事實根據的。離海峽不遠的Mt. Etna 是歐洲最高最大的活火山,經常噴出溶岩,將城鎮村落活埋。,Messina 市曾一度毀於地震。希臘盲詩人荷馬(Homer)寫他的英雄Odysseus在 Trojan 戰爭後,凱旋回鄉,途經 Messina 海峽,若船靠意大利那邊呢,定被捲入大漩渦內,同歸於盡;只有靠西西里島這邊,犧牲了六名海員,方能靠機智渡過危機。當然我們沒有遇上 Odysseus 的厄運;風波雖惡,履險如夷,半個鐘頭後便靠岸了。
當天下午,下榻於Ramada 旅館,臨 Ionian Sea(地中海一部分)沙灘潔白如雪,晶瑩閃亮,在假日勝地 Giardini-Naxos 小鎮內。
我的房間在七樓,面積寬敞;且有一露台,擺了一張逍遙長椅,旁有小桌,備有水瓶和杯。我步出露台遠眺,景色之美,使我神迷心醉。右面是奔騰怒吼的驚濤,這海絕對不像幾個月前見到的波羅的海那樣馴良;左面景物更奇絕,古城桃米拿 Taormina 兀立在山上。我不期然想到中國山水畫,在高插入雲的險峰上只有一座塔;而目前的風景呢,整個城市龍蟠虎踞般從山頂延展到山腰。這峰上更有一小峰拔出,是炮台式小鎮 Castel Mole,高踞 Taormina 之上,真是樓外有樓,山上有山。從 Taormina 通 Castel Mole, 是像纏繞着上峰腰帶般的羊腸小徑,確是“樵路細侵雲”。雨後空氣分外清新,顯得目前景物更清晰明朗。如何白描手法,也難以用筆墨形容景物的奇美,索性抄下唐詩二句“城闕疑天上,山川似鏡中”吧。
我正在被景物吸引得目不暇給之際,隔街旅店(只有三層高)有一少婦,在露台上舉頭揮手向我打招呼。我未及回禮,她早拿出相機將我攝入鏡頭。大好海山置諸不理,而取我這老而醜的陌生人,未免太煮鶴焚琴了。
離旅店北部不遠處,是古城 Naxos 遺址。遠溯自主前734年,希臘人移民到西西里島,在此建第一座城市,集居者眾。主前403年, Naxos 被毀於戰火,便湮沒在蔓草荒煙中。現遺址只有幾堆破石,除逗起考古學家注目外,很難引得起普通人興趣。我漫步其中,有所感觸。此地曾是西西里島最大的市集,難道就剩下了這些破壁殘垣嗎?今天的文化若不幸被天災或人禍摧滅,留給後人又有幾許斑痕呢?後來的看現在也好像現在的看從前。他們有我同樣的慨嘆嗎?海邊“亂石崩雲,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甚麼人物,都被浪花淘盡!
月沿瀕海大道繼續向北行。路旁樹木,蒼翠欲滴。西西里島得天獨厚,火山 Mt. Etna 供應肥美的泥土,所以花果茂盛,農產豐富。突然一約八十歲老翁,在前面向我說話,一手指着一花園的大門。當然我聽不懂意大利話,或西西里島土語。他開了園門,打手勢請我進去。我有點遲疑,此地是黑手黨 Mafia 的源頭,我會被洗劫一空嗎?
看此老人滿臉慈祥,笑容可掬。我立即跟他進去。那是一頗具規模的莊園,廣植仙人掌,棕櫚,檸檬,橄欖等…,且羅列得井井有條。老人嘰哩咕嚕地向我解說,我猜他是此農莊的園丁,因為古銅的膚色,粗壯的手掌多少暗示他的身分。我花了十分鐘,欣賞他的傑作,便和他握手道別。穿過 Giardini-Naxos 的市中心,大道一邊是精品店和雜物店,靠海一邊是酒吧,餐室,和沙灘。雖有遊客,但不像威尼斯,Sorento,Capri 等地擠得水泄不通,更顯出這小城的風韻。
不覺行到漁人碼頭,適逢漁舟唱晚,將大批的辛勞收獲搬運到岸上。想起宋張耒詩:“久斑鬢髮如霜雪,直欲漁樵過此生”,和蘇軾詞: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
夜闌風靜穀紋平,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張蘇二人生當北宋黨爭,厭倦宧途上的勾心鬥角,憧憬於漁樵生活;但漁樵真是無牽無掛嗎?剛才見到的園丁,年已古稀,仍胼手胝足;而這批漁人,乘風破浪,披星戴月;這樣的生活,張耒和蘇軾擔受得住嗎?只有我“偷得浮生半日閒”,真正在享受人生,但這享受不會亦不可能持久。
回到房間,離晚飯尚有一小時。清潔後走出露台,夜間景象別饒詩情畫意。山城 Taormina 和 Castel Mola 華燈初上,仰觀之,宛若點點繁星。正是“繞郭煙嵐新雨後,滿山樓閣上燈初.”憑此一景,不枉此遊。怪不得來意大利的遊客,如蟻附羶了。
Taormina 地勢崔嵬,高居 Tauro 山上,城市邊緣一部分是 Ionian 海的懸崖,形勢險要,把守西西里島東門。很多房屋的露台面對着海,點綴些紫藤,牽牛花,長春藤等植物,顯得此城雍容華貴,美艷如花。
旅遊車只能駛到山腳的停車站,我們要改乘小車登山進城。斜坡綠草如茵,雜有仙人掌和肉質植物 succulents。溫煦的陽光,明媚的景色,賦予優越的條件,使此山城居西西里島旅遊勝地的首席。
城內旅店林立,多備有大陽台,遠眺火山或地中海,奢華的簡直是一小花園,植有棕櫚樹和各式亞熱帶植物,小徑兩旁是白石花盤,石像雕刻,和高高的路燈,甚為典雅。山城小巷甚多,那滿有鳥語花香的露天茶座,和商店櫥窗內款式眾多的大小傀儡,給我印象最深。
Taormina 最突出的景點是希臘劇場,建在一小丘上,雄視全城。這主前三世紀的遺物,反映出希臘建築的精華,保存得相當完整,可容有五千四百人,直至今天,仍用作音樂和戲劇表演的場地。劇場左邊臨煙波浩淼的 Ionian Sea,右邊瞭望白雲皚皚的火山,時而在圓錐頂冒出煙火。
說起此 Mt. Etna,我曾乘遊覽車上山觀光,看到幾個火山口形成的大圓坑和黑黝黝的溶巖。在劇場上遙觀,壯麗得多了。入夜站在旅館前看火山,一條火龍,從峰頂下瀉,亦是難得的奇景。
沿着羊腸小徑登 Castel Mola,深入這天然堡壘,有一夫守關,萬夫勿過之險。此村落有一千居民,小巷縱橫,將房宇分成多組。居高臨下,將 Taormina 在腳底蹴出,是山城上的山城,內有十六世紀的炮台遺蹟。餐室 St. George's Cafe 的大陽台,視野廣闊,火山大海和 Taormina 的市容,盡入眼簾。“直視天河垂象外,俯窺京室畫圖中。”
Enna 地處內陸,有西西里島的肚臍綽號,是一中世紀風味頗濃的小鎮。車在狹長小巷盤迴上山,兩邊是一排矮矮的房宇。我驀然驚異於司機 Rosario 熟練的技巧;眼前好像前無去路,車子突然來一個九十度的轉彎,一座堡壘像一枝筆挺起山脊上。這是中世紀時期,日耳曼族 Swabian 的 Hohenstauffen 王朝苦心經營的 Castello di Lombardia。它是 Enna 的屏障,飽受亞拉伯入侵者的刀箭,曾屢換主人。現存六高塔,開放供遊客憑弔。我擇最高的一座爬上去,這可是苦差啊!到最上層,已氣喘如牛了。放眼極望,Enna 四周的平原,一覽無遺。深深吸入一口氣,要將這數百里雲夢直吞進肚裏。
在 Enna 東南三十里的 Villa Romana del Casale 是羅馬皇 Maximianus Herculeus(主後286至305年)的離宮。二十世紀初,在地下發掘出來,規模龐大,有會客大堂,寢所,浴池,庭院…等。雖然裝飾陳設早化作灰塵,地面石板的金屬鑲嵌細工仍在,繪出羅馬時代生活圖片,包括狩獵,球賽,家庭操作,宴會,甚至隱私到天倫之樂,魚水之歡等。我想這些居停人,曾一度像我們一般有血,有肉,有靈魂,經歷過世間的歡樂與哀愁,而今安在?
Agrigento 是西西里島南部歷史名城,建於主前581年,居丘陵地帶,瀕地中海,東西兩面被扁桃和葡萄果園圍繞着,在陽光普照下,呈現一片金黃。所以希臘詩人 Pindar 譽為人間最美麗的城市。旅客多以神殿谷 Valley of the Temples 慕名而來。這一連串神殿,建在小丘上,用“谷”字是不正確的。現存的都是殘骸了。羅馬時代和北非 Carthaginians 的戰爭,帶來兵燹浩劫;後又經地震和早期基督徒的摧毀(因為他們認為這是崇拜異端的場所),今天所剩的不及十分之一。保存得最完整是 Temple of Concord,三十四主柱和地基仍在,密室也分明可辨。大鬍子的導遊 Claudio 向我們解說:羅馬君士坦丁大帝(Constantine the Great, 287-337) 大事修葺這神殿;他皈依基督,認定基督教為羅馬帝國國教;所以大主教 St. Gregory of the Turnip 將這神殿改為教堂,成為碩果僅存。神殿谷無論在日間,黃昏時,或入夜的燈光照射,都顯得氣勢磅礡。
後來,我們往 Selinunte(離 Agrigento 西約五十多里的小鎮),參觀用原來的大石作材料,依當年的模型重建的神殿,高聳矗立在懸崖上,臨地中海,有氣沖斗牛的堂皇,是希臘境外僅可一見的。我不禁佩服希臘文化的偉大,除了荷馬的史詩,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哲學,還有這出類拔萃的建築風格。
在 Agrigento 寓居處是 Hotel Della Valle,特出點是園林式的後庭。晚飯後,我穿過樹蔭花影的小徑,在游泳池旁坐下,靠着隔開街道的牆壁是十多級希臘劇場式的座位。仰觀皓月當空,繁星閃爍,微風拂面,夜涼如水,多麼幽靜的環境啊!旅店有此園林,在我旅行經歷中遇上的,除此外只有在新加坡的萊佛士旅館(Raffles Hotel),那已是二十六年前的居停處,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都相當遙遠。“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辛涼”。這段悠長的歲月,在塵世浮沉,看到人間百態,雖然快樂中夾雜了無限辛涼,但我能在地球另一方向的角落,在自己一生不同的期間內,享受到旅店園林,我畢竟是幸福的,不如意事是小如毫末了。
如果我只有兩天時間在西西里島,我會選擇消磨在首府巴勒莫 Palermo 內,這是歷史的萬花筒。早在主前千多年北非土人如 Siculians, Phoenicians等,便到島上墾殖。跟着希臘人帶來文化,在島的東部和南部,設置殖民地多處。自主前210年起,西西里島成為羅馬大帝國一部分。羅馬分為東西以後,此地隸屬於東羅馬的拜占庭帝國(Byzantine Empire)。君士但丁堡本身受持續的戰爭困擾,鞭長莫及,亞拉伯人乘虛而入,903年作鳩佔鵲巢。1060年,諾曼人 (Normans) 興於法國西北,Hauteville 王朝的 Roger I 將亞拉伯人驅逐,取而代之。王位及子而止,由外曾孫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Frederick II 兼任西西里島王。他雖是日耳曼族 Swabian,但對西西里特別垂愛,將宮廷設在 Palermo 內,且勵精圖治,改善民生。可惜天不永年,人亡政息。西西里島落入法國王朝 Angevin 手中。法國官吏的重稅剝削,激起1282年的民變(Sicilian Vespers)。島民甘心將他們的家鄉獻給西班牙的 Aragon 王朝。除了十八世紀有一短暫期間為奧國接管外,西西里一直在西班牙人治內。1860年, Garibaldi 統一意大利,派一千精兵取西西里島,所以它成為意大利一行政區了。寥寥數語,述此島歷史,讀者未必看得明白。我可以擔保,他們得到的印象,是此島曾經很多不同民族統治過,絕不會希奇Palermo 是民族千棱鏡。嚴格說來,西西里島可以成為一獨立國家,因為風俗,語言和人種都大異於意大利本土。
旅遊車駛往 Palermo 的 Jolly Hotel。經過舊城區,驚鴻一瞥的印象是有點破落,被第二次大戰炮火摧毀的建築物殘骸仍在。作為意大利第五大城,怎能容許這現象存在呢?意大利人歸罪於 Mafia 的控制。
此城是他們的大本營,賄賂公行。中央政府撥出重整市容的款項,被中飽私囊。Mafia 的形成,反映出平民歷年受高官欺凌,組織自衛團體;十九世紀後期,此團體變了質,衍成罪犯叢集之所。
西西里歷年為外國統治。除了諾曼二王和 Frederick II能顧及民生外,統治者以不可了解的化外視之,只有削取沒有回饋,所以肥沃的土地和貧瘠的民生,是非常不調協的。
直至今天,意大利人視西西里土著為低等國民,怨憤自然滋生。Mafia 對遊客是絕無影響,要關注的倒是小罪案如偷竊和當街攔搶手袋。三十二年前,我單人到意大利南部大城奈波里(Napoli),遇上一很有旅行經驗的英國人。他很幽默的說:“你要當心啊!晚上獨出,如果迷了路,你有二選擇:一是在街上被人劫去財物;若叫部車回旅店呢,司機一定騙取大量金錢。但不要生他們的氣,奈波里失業男丁過半,他們要想辦法過活呀!”
Palermo 是意大利治安最差的城市。出夜街自然步步為營。聽到這些貶語,遊客要裹足不前,敬而遠之嗎?那又大錯特錯了!遊罷 Palermo, 結論是一很有特別風格的城市,也許迷惑於那粗獷和野性難馴吧!
大清早起來,去參觀傀儡戲院。這是西西里民間藝術。傀儡包括各式各類人物,取材於歷史,童話,傳說,宗教故事,現時的政壇和社會;服裝多彩多姿,佈景也很講究。因劇情的內容,頻頻換景。幾位藝員在幕後拉動鋼線作示範。這些傀儡給他們舞動得栩栩如生。導遊小姐 Elisabetta 向我們叮嚀:“你們晚上到來看整套戲,切不可落單;否則在院內看得滿懷高與,出來口袋空空也。”
Vucciria 街市很富北非情調,彷彿回到 Marrakech 的市集,彎彎窄窄的小巷擺滿了攤位,出售小食,香料,海產,家庭雜物…等,很多是一人一檔。行到一小方場,地面很濕,檔口賣各類鮮魚,血淋淋的。有一白鬚老人拿着一劍魚大嚷,分明在招徠買主,胸間圍裙染滿了血。
方場中心是一“大隻佬”守着。身旁有一香料溢出的大桶,見我行近,突然伸手摸出一條灼熱的墨魚放在砧板上,顯然要我購買作為午餐。我想起了香港街邊的南乳魷魚,引誘力甚大,奈何肚子不爭氣,只有強行自制。一對從日本來的年青伴侶買了。“大隻佬”下了數刀,墨魚已被分開,手法乾淨利落;將墨囊部分掃落地上,把一新鮮檸檬切半,搾出汁灑在墨魚片上,用刀背將全部食物撥在紙碟上,送上二膠乂,遞給這對日本人。
方場旁的樓宇,二樓有一號為 Shanghai 的餐館,出售的是道地的西西里菜式。小露台上有三個餐檯,都已坐滿了人。突然鈴聲響了,從二樓吊下一隻籐籃,有個魚販,捉了一條活生生的魚,放在籃內,給樓上餐館的侍者取回。這餐館名號,匪夷所思,可能上海和Palermo 都是海港吧!有人說:“天下之水是相通的”。如此,真可說是“天涯若比鄰”了。
Palermo 的寶庫,是分佈市內各統治期的建築物,有不同的風格,有些是數種風格的交匯。大教堂外面,是歌德式(Gothic),裏面牆壁鏤金鑲嵌全是亞拉伯式的,使人不能忘懷此城曾被亞拉伯人統治過。
令我快慰平生的,是憑弔了腓德烈二世(Frederick II, 1194-1250)的石棺,棺外雕刻很精緻。這位雄才大略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雖然他是天潢貴胄(父親是 German 王朝 Hohenstauffen 的 Henry VI,母親是 Norman 西西里王 Roger II 的女兒),他的童年卻很是不幸。自幼父母雙亡,母親遺命教皇英諾森三世(Pope Innocent III, 1198-1216)為他的監護人,受嚴格的羅馬教廷教育。英諾森是天主教歷代最有政治手段和權勢的教皇。他和Frederick II雖有父子之情,但亦有政治因素連繫。憑教皇的勢力,Frederick II 取得神聖羅馬帝國的寶座兼日耳曼王。他集三王位於一身,是十三世紀風雲人物。長大後,很有獨立思想,和以後的教皇決裂。可惜因為任務太多,未能全神貫注於西西里發展,但留下的政績很多,包括草創奈波里大學。他在島上宮廷引進了很多亞拉伯學者,間接將亞里士多德哲學流回西方文化內,揭起後來的文藝復興。我能在此一代偉人身旁致敬,何等榮幸啊!
晚上,踏進渡輪回航奈波里。坐在甲板上,等待輪船開發。眺望 Palermo 港口的岸上,President 旅館招牌上的燈 那“d” 字部分熄了。遠處有明滅的漁火。此情景依稀似童年時,隨母親在廣州西濠口買棹回鄉所見到。“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
地中海的波浪向船邊猛擊。想起英詩人Matthew Arnold 的詩:
The waves suck back, and fling
At their turn, up the high strand,
Begin, and cease, and then again begin,
With tremulous cadence slow, and bring
The eternal note of sadness in….
不禁有點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