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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古今 ✐2018-12-15

嶗山白雲洞莊建文石刻考略

北郭居士

 


嶗山白雲洞

  到嶗山白雲洞景點遊玩,下車走東路穿過雕龍嘴村,從陡峭的西山梯子石路攀登上山梁後,再經過那棵不知道生長了數百年或上千年的嶗山原始樹種紅皮松,再多少下走一段來到山坳間的青松翠竹掩映處,然後經過一段不超過百米俗稱“逍遙谷”的平緩處,就來到壁立石徑東北側的大仙山,二仙山兩座峰巒腳下。在石徑再次陡起,攀爬陡峭的梯子石臺階時,靠近臺階的山崖一側,經常有一些不甚高大的岩石削面與人擦肩而過。其中有兩塊靠近路側的岩石上,鐫刻有“七級莊建文題”的詩文石刻,毫不顯山露水的淺鑿在稍微削平的岩面上。遊人如果不是刻意注意路邊景物,多數都會毫不留意擦肩而過。這兩塊石刻鐫刻的字跡小作,淺顯,鐫刻後經過大自然多少年來風雨滄桑的洗禮,更是顯得陳舊古樸,吸引不了多少人的注意。雖然就在梯子石側的石壁上,但多數遊客都是一走而過,留不下甚麼印象,也有少數對石刻歷史情有獨鍾感興趣的遊客,看到這兩塊石刻會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但對石刻落款上的莊建文這個人,因為歷代有關嶗山石刻的諸多書籍,都查不到有關這個人物的介紹,也就對這兩塊石刻的人物來歷淡然漠視過去了。
  筆者2015年應嶗山區三單位(嶗山區黨史研究室,嶗山區史志辦,嶗山區檔案局)主筆撰寫“嶗山抗戰”一文,對嶗山抗戰遺跡進行實地調查採訪時,到白雲洞對青保在嶗山的抗戰石刻調研數次,山道上對這兩塊莊建文石刻擦肩而過許多次,感覺到不管人物大小,總會有些歷史煙塵可挖,應該對此探個究竟。但一直有些雜亂事纏身,沒能去做一些深入的調查考究。
  2018年“五一”小長假期間,前去七級村採訪有關莊建文的史料。七級八個村在晚清至解放初期,一直是膠州在即墨的一塊“飛地”,也叫“插花地”,是由於歷史原因造成的。解放前這八個村莊的學生升學,都是到膠州去考,所以抗戰時期青島地區抗戰名人丁德先,張漸九等人,其高學歷都是從膠州考出去的。七級村曾經數度為鎮,為公社駐地,在東七級村,人民公社時期七級東南村大隊所在地,打聽到了半個多世紀前老人莊建文的確切住址,對幾位知情愛好歷史的老人進行了採訪,大概瞭解了莊建文的一些歷史概況—

  莊建文,字子環,東七級村人,大約生於晚清十九世紀。七級村主要是張姓,莊姓極少,主要就是莊建文和他弟弟兩家,劉家莊三村莊姓為大姓,他弟兄倆是搬到姥娘門上到的七級村。二十世紀“三年困難時期”因饑餓去世。莊建文一子叫莊新鼎,莊建文死去後他去東北逃荒,後來死在了關東,如今七級已經沒有了莊姓人家。莊建文年幼時家境殷實,讀過私塾與新式學校,曾經當過私塾先生和新式小學教師。他懂得藥理熟悉中醫,在自己開過小藥鋪為人把脈看病。上世紀1930年代時,莊建文不知怎麼心血來潮非常厭世,據村民說大概與其老婆粗野不通事理有關,厭煩了塵世,遂進入嶗山白雲洞出家跟着道士修練。他在白雲洞當道士的時間,正是鄒全陽道長主持白雲洞道觀最鼎盛時期。至於莊建文一介布衣,雖然腹中有些墨水,懂得詩詞平仄韻律,會寫得一些詩詞曲賦,囊中並沒有甚麼銀子,能被勢利眼認錢不認人的道家所收留,大約與鄒道長的文化知識與交際廣泛的處世涵養有關。其能在白雲洞的轄域內路旁大石上留下兩塊石刻,當更與道長鄒全陽的賞識有關。

  在嶗山一些比較著名的道教宮觀,白雲洞的石刻不是太多,不像華樓宮那樣滿山都是道士的順口溜,大約就是“臥風窟”等幾塊石刻。現在遊人看到在山門外左側那幾塊被鑿除的石刻,是抗日戰爭勝利後,嶗山抗日遊擊隊所為。由此莊建文的這兩塊石刻,也可說是小人物在白雲洞留下石刻的佼佼者。
  莊建文的這兩塊石刻,在岩石平面的削平處理方面都極具簡單;就是把石面簡單清理一平後,將十釐米左右的詩文字體鐫刻於石,與明代即墨著名進士藍田的字體大小相仿。相比較而言,比藍田的石刻規整些。該兩塊石刻落款為“民國二十五年四月”,公曆是1936年的五月左右,“七七事變”的前一年。白雲洞在1939年4月24日,發生了嶗山抗戰時期著名“白雲洞慘案”,被掃蕩嶗山抗日遊擊隊的日軍慘殺道士和鄉民共七人,搶走了道觀收藏的珍貴文物一大宗,並放火焚毀白雲洞的房屋,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殘殺平民出家人血案。據七級村民說,莊建文從嶗山回來後,從來沒提起過那場殺戮,大概是早於那場浩劫回到家鄉。村人都知道莊建文回到村後,還是穿着一身道袍,有一次“辟穀”,修練打坐不吃不喝四,五天,差點沒被餓死,至今給村民留下茶餘飯後傳說笑柄。
  莊建文從嶗山回家後在七級小學教過書,建國後開過小藥鋪給人看病,他兒子跟着他學醫。土改時莊建文家有二畝八分地,成分不是很高,該期間因說過反動言論被村政權鬥爭過。據村民回憶說,當時莊建文小老頭個子不高,禿頂大光頭,白花花的長鬍子,被揪鬥時跪在地上,許多人上去拳打腳踢,他的一個學生(今年八十九歲,調查時在場)當時是村裏的民兵,為了表現進步也上前對莊建文的頭部施以暴打…
  從幾位知情老人的述說中可以看出,莊建文的晚年挺悲慘的,最後在冷漠與饑餓煎熬中默默死去…如今莊建文軀體早已經蕩然歸去,惟有白雲洞留下的這兩塊石刻與青山白雲和大海潮汐同在,印證莊建文曾經如大海升起的縹緲浮雲,在短暫一生中曾經到白雲洞駐留修練過。對嶗山白雲洞的山海美景,也曾經感慨讚譽過。當今人心不古,都崇拜孔方兄的時代,遊人來到白雲洞看到洞窟殘破的現狀,再揣摩這兩塊詩刻的含義時,不知是否有人生短暫,過眼煙雲的感慨!

  莊建文的兩塊石刻為:


大仙山石刻(2018年夏天攝)
(按圖放大)

登大仙山觀海
海上名山初次臨 天寂山境消塵心
風催白浪千堆雪 日照蒼溟萬道金
七級莊建文題
民國廿五年四月


二仙山石刻(2018年夏天攝)
(按圖放大)

登二仙山觀海賞月
上得名山是二仙 東洋一目在身前
顯明彼岸天拍接 堪寂高峰月乍圓
七級莊建文題
民國廿五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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