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博福
維廉.衛博福(William Wilberforce, 1759-1833),是於1759年八月二十四日,生在英國河勒(Hull)一個富裕的家庭,父親經營銀行,又從祖父承受了相當的遺產。因此,早年在劍橋大學的時候,是一個散漫的學生,只知自私的享樂,飲宴,跳舞,他又善於歌唱,又不缺錢,在社交場合極受歡迎,當然少有時間讀書。混到畢業,面臨抉擇前途:從醫不夠資格,從事法律太過艱難,對從事商業又缺乏興趣,不得已而選擇從政。不過,到他重生歸主以後,完全改變了。他深感神把一個使命放在他肩頭上:廢除販賣黑奴及重整道德。他奉獻全心全力,投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作為他一生致力的目標。
他身材瘦小,而且體弱多病。當剛足法定年齡,二十一歲的時候,競選下院議員,代表河勒小選區,順利當選。三年後,他的同學辟特(William Pitt, 1759-1806),由議員,財政大臣,而成為英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相,年僅二十六歲。他鼓勵衛博福,競選代表最大有名的約克郡(Yorkshire)選區。那需要激烈的競爭。
一個下午,衛博福在冷雨中的街頭,登上了一張桌子演說。名傳記作家包斯威(James Boswell),在街角觀看那身高僅五呎的眇小少年,寫道:“他看來像一隻小蝦。但我聽下去,那小蝦長大,長大,成為一條偉大的鯨魚!”衛博福的辯才無礙,演說動人,結果,當選進入國會,與辟特共同推動國會的改革。
那時,衛博福的母親和姊妹,想去歐洲大陸旅行,衛博福自然要伴同他們去,但他自己也對大陸不熟,就臨時央求一位朋友,劍橋的講師閔訥(Isaac Milner)同行。行前知道漫長的旅途,在馬車轆轆中無聊,衛博福向他表妹借來一本書閱讀,那是道瑞治(Philip Doddridge)著的宗教在心靈中的興盛(Rise and Progress of Religion in the Soul),着重對基督的信心和救恩。他和閔訥二人在途中討論,頗不寂寞。衛博福經歷了悔改歸正,得着重生,漸漸渴慕屬靈的事。
維廉在幼年的時候,父親逝世了。九歲時,母親送他去倫敦的舅家寄住,為了可以入較好的學校。舅父母沒有孩子,很愛維廉,主日帶他去教堂。在那裏,他聽到牛頓(John Newton)的講道,注重信基督悔改得救重生的真理,很是歡喜,寫信報告母親。紐屯是聖詩作家,曾販賣黑奴,悔改歸正後,成為聖公會的牧師。母親聽了立即緊張起來,同他的祖父商議,認為紐屯屬於循理派的信仰,是他們所輕視的“狂熱”分子,所交往多是下層階級,對他們的身分不合,立即接孩子回家,好像怕被感染。這樣,他進了聖公會的學校,繼而入劍橋大學。這樣,他的歸正延遲了好些年。
現在衛博福發現,繞了那遠的路,才回到古老的信仰,因信稱義而得着救恩,把生命完全奉獻,降服主基督,順從祂的引導。
衛博福的生活有了明顯的改變。他每天早起,禱告,讀聖經,默想,也開始寫屬靈生活的日記。他懊悔過去虛度光陰,“驕傲是我最大的絆腳石”;因此,謙卑下來,並立志好好讀書,歷史,哲學,文學,科學,神學,不顧自己的視力弱,要充實自己。他也寫信告訴好朋友辟特首相,今後不能再作“黨人”,要順從主基督耶穌和良心的引導,道德原則。辟特立即回信,表示諒解他信仰的轉變,但認為他不必遁入修院,要求繼續作朋友和政治伙伴;不過,沒有接受他的見證,也至終沒有重生得救的經歷。
衛博福仍然認為生活沒有目標,只為了自己維持一個國會議員的地位,無甚成就,並沒有意義,一度考慮完全離開政壇生涯。他寫信約見紐屯牧師,並要他不告訴任何人。見了面以後,紐屯對他說:“神興起你來,有祂美好的旨意,是為了對祂教會和這個國家的利益。”紐屯相信,在前面神有偉大的工作等待他去完成,全然不必放棄政治。紐屯期望神在衛博福身上成就祂的旨意,使衛博福“成為基督徒政治家的賜福。二者合於一身是多麼少有的!但並非不能相容。”
早在1772年,英國的廢奴主義者沙普(Granville Sharp)向最高法院提出:奴役制度與英國法律精神不能相容,要求廢除奴役。但沒有結果。
在當時的國會議員中,有彌德屯(Captain Sir Charles Middleton)曾任海軍艦長,夫婦都是福音派信徒,夫人是因威特腓聚會中皈主的。泰斯屯教會(Teston Church)蘭賽(James Ramsay)牧師,曾寫過小冊,指責蔗糖種植者阻礙奴隸接受福音;並說那是“野蠻的殘忍”。波圖斯主教(Bishop Beilby Porteus of Chester)受邀參加討論;蘭賽請科拉克生(Thomas Clarkson)來,他是年輕的教牧,寫過一篇論文:“論奴役制度和販賣人口生意”(Essay on the Slavery and Commerce of the Human Species),在劍橋大學獲獎。文中列舉他目擊奴役的殘酷,期望會有人起而終止奴役制度。
這些同志在彌德屯家一同早餐,討論如何進行。起初,他們有意推彌德屯領導,但彌德屯說,那不是他的專業知識,而且也不擅演講。他認為衛博福有最卓越的口才,又是辟特首相的知己朋友,是在國會提出法案的上好人選。
1787年三月,科拉克生舉行一個晚餐會,半公開的討論進行反奴運動。衛博福答應在國會提出法案。那年五月,廢除販奴委員會正式成立;沙普任主席,科拉克生是委員之一,盡力奔走各地,從倫敦,到波萊斯淘等港口,察看運載黑奴船隻,訪問所有肯講話的人,搜集證據。其最高目標,是完全廢除奴役制度;但因為阻力太大,而且奴隸屬於“私有財產”,國會無權干涉,但有權管制貿易,廢除販奴順理成章。這是戰略上的步驟:個別擊破,逐點佔領,積小勝為大勝,以達成最後的勝利,完全廢除奴役制度的目標。
衛博福在反奴之外,還對提倡國人的敬虔和道德生活,極有負擔。他通過辟特首相支持,邀請坎特伯里大主教慕爾(John Moore),得到王后莎洛(Queen Charlotte)贊同,由英王喬治三世(George III)頒詔,宣告:“激勵敬虔和品德,防止邪惡,褻瀆,和不道德。”包括虔守主日,不得游蕩。衛博福相信,許多重大的罪行,都是由小惡漸積而成,為害社會至鉅。
但那個二十八歲的青年議員,開始在國會推動廢除奴隸法案。那是個極不受人歡迎的法案。
在1788年,衛博福忽然得了重病,樂觀的醫生斷定活不過一年;更率直的醫生說,他在世的日子不超過兩個禮拜。他不得不去吧茨(Bath)休養,是英國人認為最有益健康的地方。友人們悲哀擔心;黑奴販子們和支持販奴的人,鬆了一口氣,歡欣稱快,以為再也沒有人會阻擾他們的生意了。衛博福寫信給他的朋友首相辟特,代他在國會提出廢止販奴法案。辟特同意照作了。不過,辟特的信念沒有衛博福那樣堅強,口才也沒有他那樣動人。那年雖然提出討論,並沒有通過。
出人意外之外,他讀經,禱告,健康竟然恢復了。衛博福繼續活下去,作“英國的良心”,領導反奴役法案的行動。
衛博福能繼續活下去,活得那麼久,似乎是一項神蹟。
1789年五月十二日,衛博福在國會再度提出廢止販奴法案。他的演說達三小時候以上。英國的名政論家,國會議員柏克(Edmund Burke)稱讚其有力,如同古雅典的名演說家迪謨斯典(Demosthenes, 384-322)。不僅是演講技巧和口才,更是注重真理和道德,喚起人的良心。衛博福告訴議員們:“我們不能再推說無知,我們不能旁顧。”但結果仍然是不得通過。
衛博福知道,這法案必須經過長久的奮戰。1790年,又一次的失敗。
贊同衛博福理想的基督徒,和有正義,有良知的人,不甘置身事外,也多方支持反奴。科拉克生繼續寫反奴的論文;女作家莫爾(Hannah More),以戲劇,文藝宣揚;庫璞(William Cowper)是詩人,聖詩作家,寫了長詩:“黑人的哀訴”(The Negro's Complaint),印製許多份散發,激起國人的深思;韋吉梧(Josiah Wedgwood)是有名的陶瓷業者,特別作了一個浮雕—一個黑奴在祈求憐憫:“我是否算個人和弟兄?”盼望能喚醒同情心和罪咎感。
1791年,衛博福又再提出廢止販奴法案。從四月十八日下午,中間只有短暫的休息,延續到二十日的凌晨。衛博福的演說長達四小時。在他以後,繼續有辟特首相,福克斯(Charles James Fox),和柏克演說,氣勢比贊成保持奴役制度的人強得多;但投票結果是163對88,真理並沒有得勝,因為人都是為利!
以後,他年年提出,年年不得通過。
連番失敗,前途似乎沒有亮光。1792年的一個深夜。他真是疲倦極了。對着一支微弱的燭光,四週是那麼黑暗,似乎壓得他難以呼吸。他太孤單了。雖然少數的人與他同志,但面對着巨大的反對勢力,仍是像哈漠雷特王子,仗劍面對煩惱的海洋。其中有英國海軍英雄納爾遜大將(Horatio Nelson, 1758-1805),發誓要竭盡所有力量,“反對衛博福那可咒詛的教訓,和他那些假冒為善的同黨。”
國會中又一次的失敗,驅使他轉向聖經神的話,支取力量和靈感。
喪志灰心的衛博福,在書房裏翻開聖經,裏面夾着的一封信,飄入他的眼簾。那信是一位老人顫抖的筆跡;寫信的人,已經在一年多前去世了。這信是他在去世前不久寫的:
親愛的先生:
除非是那神聖的權能興起你來,作“亞坦那修與全世界反對”(Athanasius Contra Mundum),我不知你怎能成就那光榮的事業,反對那羞辱基督教,羞辱英國,羞辱人性的可咒詛惡行。除非神為此特興起你來,你準會被人和魔鬼的反對所耗盡;但是,神若幫助你,誰能敵擋你呢?就算他們合在一起,能強過神嗎?噢,行善不可喪志!奉神的名勇往直前,靠祂的大能大力,直至連日光之下最邪惡的美國奴隸制度,也從太陽下面消失。那位從幼至今引導你的,在這事工和一切的事上加力量給你,是敬愛你的僕人的禱告。 約翰.衛斯理
這位循理宗的創立人,最為注重改革社會罪惡。衛斯理在1774年,發表“奴役制度的思考”(Thoughts upon Slavery)喚醒國人的良知,譴責蓄奴;並且呼籲為了神的緣故,不要販賣奴隸。因此,他與衛博福志同道合。
現在,是衛博福最需要鼓勵的時候,這是最適當的信息。
“行善不可喪志!”衛博福深深吸了一口氣,吹熄了燭,回到床上就寢,恢復力量,繼續面對漫長艱辛的搏鬥。
1796年。廢奴法案投票的時候,適值倫敦有新歌劇上演,出席投票的議員僅144人;衛博福的法案仍以四票之差失敗;無論如何,沒有在上院通過的可能。
在這樣忙碌的情形下,他還能抽出時間寫書。他看出道德的問題,在於許多“基督徒”僅是挂名,沒有實際內在生命的證據。衛博福積幾年的時間,寫了一本:真實的基督教(全名為A Practical View of the Prevailing Religious System of Professed Christians in the Higher and Middle Classes in the Country Contrasted with Real Christianity),指出:基督徒不是一個地理名詞,也不是天然人的家傳財產,而在於悔改重生得救,成為新人,有聖靈內住,活出新生命。出版者以為這樣一本五百頁的書,不會暢銷;但1797年出版後,衛博福在世之年,英國印行十五版,美國印行二十五版。紐屯歡喜的說:“我得到這書把它吞了下去。”柏克的醫生說,他的病人以在世最後兩天讀本書,得到很大的安慰。
衛博福終日忙碌,本無暇着意婚姻。他一直多病,不願把妻子變成護士;同時,也不願有女人為了他的名聲或財富而嫁他。他要的是願意同心遵行神旨意的配偶。一位知己的朋友貝冰敦(Thomas Babington),想到了芭波拉(Barbara Spooner)。兩天後,芭波拉來信,向衛博福請教屬靈的問題。二人一見傾心,不久,就結婚了。衛博福三十八歲,芭波拉只二十二歲。婚後生活美滿。芭波拉盡心看顧丈夫,並且鼓勵,安慰他。四名兒子中,撒母耳.衛博福(Samuel Wilberforce, 1805-1873)曾領導牛津運動,任牛津主教,並溫徹斯特主教等。
一年又一年,法案仍然不得通過,但衛博福纏鬥不休。到1797,1798,1799年,廢奴法案隨着時間進入了十九世紀,仍然被阻壓在國會,不得通過。1800至1803年,因為對法國的戰爭,廢奴法案沒有提出討論。
衛博福堅毅努力,鍥而不舍,似是另一項神蹟。國會議員蘭牧(William Lamb, Viscount Melbourne, 1779-1848)等人,相信“宗教干預公眾事務已經過時了”,並以為不必堅持原則。相信道德原則的衛博福,挫敗連接着挫敗。黑夜像是沒有盡頭。漫長的二十年過去了。在一次關鍵性的演說中,他聲言:英國的前途所繫,“不在於其海軍和陸軍,不在於執政者的智慧,而在於其眾多的國人,愛而順從基督的福音,他們的祈禱必然成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持他堅強不屈的奮鬥。約翰衛斯理不僅是以祈禱支援他的人之一,更在最需要的時候,寫信鼓勵他。
紐屯牧師曾作過販賣黑奴的生意,作過運載黑奴的船長,後來蒙恩悔改信主,並深悔過去販奴的罪惡,盡力見證勸告人,廢除那可咒詛的制度,以同樣的是神照着祂形像所造的人,不應該被作為工具。紐屯從早就堅定支持衛博福的信念,對他影響很大。其所寫聖詩“奇異恩典”(Amazing Grace),多年來被選為基督徒最愛唱的聖詩,很多人因他的見證受感動。衛博福曾向紐屯請教,因為紐屯是過來人。
一封信,一首詩歌,在神使用的時候,可以發生很大的功效;在許多年後,仍然是這樣,甚至可以改變歷史。神的兒女們,不要銷滅聖靈感動,寫吧!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寫出家唱戶誦的聖詩,像紐屯一樣;但每個人總該會寫信,這就是最基本,最有效的見證方法,勉勵幫助需要的人。誰知道,靠主的恩典,會發生多大的效果呢!
衛博福的朋友蒼敦(Henry Thornton),在倫敦泰晤士河南岸有一處廣大的宅第,自己住來太大,邀請衛博福移去同住。辟特首相親為他們設計了圖書館,有科拉克生,沙普,革蘭特(Charles Grant),艾略特(Edward James Eliot),瑪考萊(Zqchary Macaulay),司提芬(James Stephen)等,在附近居住,或常來聚集,一同禱告,互相勉勵,對衛博福是很大的支助。他們這小群被稱為“聖徒”(The Saints),含有譏笑為理想主義者的意思;後來這小群被稱為“克萊樸憨派”(Clapham Sect)。
衛斯理去世了。
1806年,首相辟特去世了;衛博福有一個名單,每天在神面前,提名為那些人禱告,其中有辟特,因他雖有基督徒之名,卻未重生得救。衛博福也寫信給他,送書給他;最後,辟特病危時,有位主教把門,不願“低派”的人來打擾,竟然沒有機會得同他談論救恩。辟特的姻兄弟艾略特,是福音派基督徒,是克萊樸憨社區成員。
1807年,紐屯牧師去世了。
但衛博福絕不灰心,相信神必得勝,反奴終必成功。
辟特的表弟格倫邑(Lord William Wyndham Grenville)繼任首相,組成“賢能內閣”;福克斯任外交大臣,派惕(Lord Henry Petty)任財政大臣,福音派基督徒成為內閣中的多數,他們是衛博福的同志,支持廢除奴役。
1807年三月二十五日,英國議會下院終於以283對16票通過了禁止販賣奴隸法案的二讀。史無前例的,全體議員起立並鼓掌歡呼,向衛博福致敬。他坐在位上,彎着腰,用手捧着臉,眼淚流下來。流着,歡欣的眼淚,為了非洲的弟兄姊妹們,為了人類良知的勝利。
體弱多病的衛博福,為了神所交託的使命,為了良知和理想,繼續奮鬥了十八年,在議會中見證。
後來,他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無法照顧約克那樣大而事務繁多的選區;為了不失職於選民,為了健康,為了能夠同家人在一起,特別是帶領兒子們屬靈的長進,不得已改為代表一個較小的選區議員。他商請另一位福音派基督徒國會議員柏克斯敦(Thomas Buxton),在國會領導反奴法案的進行。衛博福自己,雖然在1825年從政治上退下來,仍然繼續領導反奴運動協會,和非洲協會。
1833年,七月二十六日,英國議會二讀通過禁止蓄奴法案,更進一步廢除奴役同類的制度。衛博福多年的老朋友瑪考萊(Thomas Macaulay),到病榻前報告國會通過在所有帝國領域,全面禁止奴役的好消息。燈殘油盡的老人,禁不住的歡喜感謝神。
三天後,1833年七月二十九日,維廉.衛博福去世了。誰能想像天上歡樂的情景:無數的黑皮膚的弟兄姊妹,在世上被認為“沒有靈魂”,只是“活的工具”,他們的靈魂在共聚的大會中,要歡迎維廉,對他致謝,一同讚美主。
衛博福以領導反奴役著名,不過,他也推行道德重整,領導或創立並支持六十九個屬靈的,及人道,救濟,社會團體,給英國及世界有持久的良好影響。
衛博福的名字,成為基督徒政治家良心的同義字。創立監獄團契的寇爾生(Chuck Colson),成立了“衛博福論壇”(Wilberforce Forum),以鼓勵從政的基督徒,活出基督真理,實踐衛博福的理想,在敗壞的社會中,作光作鹽。基督徒人道主義者,頒發“衛博福獎”,給實踐基督信仰卓越的政治領導者,褒揚他們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