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走廊 ✐2010-04-01


為明天的事兒,值嗎?

—陳德森電影《十月圍城》

石衡潭

 

  這部電影講的是革命領袖孫中山的故事,準確地說是與他相關的一些人的故事。孫中山,我們瞭解辛亥革命後的他比較多,而對他早年奮鬥的經歷卻知之甚少,至於那些支持跟隨他的民眾,我們的瞭解就更微乎其微了。而革命宛如大潮,也是由涓涓細流所構成的,沒有那些捨身相從的市井小民,革命也難成蔚然。十月圍城關注的恰恰是這群小民。

  歷世歷代,百姓小民關注的都是自己的生活生存,柴米油鹽,愛恨情仇。讓他們與革命掛上鉤,肯定有特殊的緣由。阿四的理由很簡單:老爺對他好,想讓他上學,幫他給心上人照相館的阿純提親,還答應給他們完婚。這麼好的老爺,他吩咐甚麼,我就去做甚麼。劉公子一生為情所困,千金散盡,潦倒落魄,他不知道這是對是錯;來了一個參與的機會,就索性孤注一擲,奮力一搏,留名於後世。沈重陽好賭如命,弄得妻離子散,最後,他為了自己未來在女兒眼中的形象而投身護駕行列,與歹徒惡戰。方紅本反對父親投身革命,後來,看到父親慘死街頭,她才奮不顧身地要繼承父親的遺志。

可見,一般民眾參與革命通常是為情所動;“臭豆腐”似乎有點政治情懷,犧牲之際,他告訴朋友,他的名字叫“王復明”;只有像陳少白這樣少數人才有明確的革命理想與抱負。而正是革命家的堅定與正直,才點亮了人們心中的激情,發揮出極大的能量。陳少白是孫中山的忠實追隨者,而他自己又成為李重光的光源與榜樣。精神的力量就是這樣傳遞與擴展下去的。在抓鬮推出孫中山替身環節中,恰恰作為李玉堂獨生子的李重光抓中了那個鬮。大家都覺得意外且認為不可,尤其是陳少白,他曾經答應過李玉堂:只出錢不出力。而今天連李玉堂的獨生子也要獻上了,陳少白從情感上當然難以接受。李重光卻堅定地執行了這一裁決。大家事先一致決定的方式,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原則公平公正,才會激勵更多人加入。

  在這場護駕事件中,產生最大轉變的是李玉堂。他當初支持孫中山,陳少白,不知是出於何種動機與目的,也許是礙於情面不好意思,也許是看中了長遠的商業利益,總之,長時間他只出錢不出力,他特別反對獨生子李重光介入。李重光在街頭拋撒革命傳單,他硬把兒子拽了回來。但在報館被封的嚴重關頭,他挺身而出,成為抗暴領袖。他原來一直堅守自己是一個商人,卻不知不覺成為了一個革命者。

  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為自己奔忙,人人都在等待自己的機會。閻孝國也是如此。“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殺死孫賊!報效朝廷!”他的忠心孝國也許是個幌子,而抓住機會讓自己得以高升才是真正的用意所在。他手下那些精兵強將,爪牙鷹犬也莫不如此。閻孝國也利用人的這些弱點:“有喜好就會有執着,有執着就會不顧一切。”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可以向自己的同胞大開殺戒,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後他功虧一簣。
  為自己而活,這是人的本性。一個人僅僅依靠本性而活,或順或逆,或富或窮,或貴或賤,都沒有太大的差別,終歸要來的死亡會拉平一切。只有本性被改造,只有一個人為真正崇高的使命而活時,他的生命才具有真正的價值與意義。就像李重光所說:“阿四,你說每天閉上眼看到的是阿純;而我閉上眼,看到的是中國的明天。”
  不過,中國的明天依然抽象。如果中國的明天僅僅是中國的昨天之重複,那意義更不大。我們不能只是為明天而活,意義應該就在當下。我們這些人就生活在李重光等人所說的中國的明天,可我們又有多少長進呢?我們又有多少人真正配得過李重光們拼死奮鬥所換來的生活呢?李重光們看到這中國的明天又會作何感想有何感慨呢?
  就是革命,也是一個模糊字眼。孫中山先生自己也拿不準:“十年以前,一個學生在這裏提問:何為革命?我告訴他,革命,就是要讓四萬萬同胞人人有恆業,不啼飢,不號寒。十年過去了,與我志同者相繼犧牲,我從他鄉漂泊重臨,革命兩次於我而言不可同日而語。今天,如果再道何為革命,我會說: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經文明之痛苦。這痛苦,就叫做革命。”我們到底何去何從呢?從十年前的孫先生還是從十年後的孫先生呢?所以,李玉堂問劉公子:“為一個女人值嗎?”劉公子反問:“為明天的事兒,值嗎?”劉公子那天在街頭苦戰中倒下了,這個問題卻繼續留給了我們。

  革命其實不是求物質上的富足,也不是免身心靈的痛苦;革命是革心洗面,重新做人。沒有每個個人的內在改變,外在的改朝換代,江山易主都沒有甚麼用處,就像辜鴻銘對那些指責他未剪辮子的人說的一樣:“你們剪了頭上的辮子,卻未剪去心裏的辮子。”在中國傳統中,革命,一方面指:“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周易.革卦.彖傳另一方面指:“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湯銘):“作新民。”(康誥)“周雖舊邦,其命惟新。”(詩經)重要的是後一方面,而聖經對此種意義的革命論述甚詳。總的意思是我向罪死,向神活。

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裏面活着。並且我如今在肉身活着,是因信神的兒子而活,他是愛我,為我捨己。(加拉太書2:20)

聖經不僅指出了“日新,又日新”的目標,也提供了達此目標的具體途徑。這就是:“不要效法這個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叫你們察驗何為神的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羅馬書12:2)“不要彼此說謊,因你們已經脫去舊人和舊人的行為,穿上了新人。這新人在知識上漸漸更新,正如造他主的形像。”(歌羅西書3:9-10)
  值不值的問題在聖經中也有明確的答案。真正的價值與意義同至高者相聯,又與每個個體相關;不獨指向遙遠的未來,而是時時滿溢胸間;不獨為下一代犧牲,而是自己有着幸福:

主啊,你所造的萬民,都要來敬拜你。他們也要榮耀你的名。因你為大,且行奇妙的事。惟獨你是神。(詩篇86:9-10)
就是凡稱為我名下的人,是我為自己的榮耀創造的,是我所作成,所造作的。(以賽亞書43:7)
你的居民都成為義人,永遠得地為業,是我種的栽子,我手的工作,使我得榮耀。(以賽亞書60:21)

當我們閉上眼睛,看到的應該不只是阿純,不只是中國的未來,還應該有神的榮耀與冠冕,如同當年的保羅:“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祂顯現的人。”(提摩太後書4:7-8)
  其實,孫中山早年的追隨者一半以上是基督徒,他帶領眾人入興中會,也是左手按聖經,右手舉宣誓。片中的主要人物如陳少白是基督徒,李玉堂的原型李紀堂亦為基督徒。孫中山母親的桌上也安放着一個鐵十字架。民國建立後,孫中山也說:“我革命之所以能夠成功,乃完全仰賴上帝的恩助。”
  看完電影,沉恨細思,但願我們不再有劉公子那樣的問題與疑惑!也不再像阿四和李重光那樣浪漫與天真!

翼展視窗闊 報取智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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