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趣飄送 ✐2007-02-01


睿克曼尼諾夫(S. Rachmaninoff)

稽譚

 


Sergei Rachmaninoff
塞基.睿克曼尼諾夫

  1892年,十九歲的睿克曼尼諾夫,作了詩劇愛麗柯磐石Aleko),根據普希金的詩“吉卜賽”寫成。能夠聽到自己作品的演出,年輕人自然十分興奮。不過,更使他興奮的是,在最後三次預演的晚上,俄國最負盛名的音樂家柴可夫斯基(Pyotr Ilich Tchaikovsky, 1840-1893)在場。


柴可夫斯基

  柴可夫斯基同他坐在暗影中,問他說:“睿克曼尼諾夫先生,你喜歡演奏的節拍嗎?”
  “不喜歡。”
  休止的時候,柴可夫斯基清了清喉嚨說:“睿克曼尼諾夫先生和我,認為節拍應該稍為快些。”他的表達很有技巧,說出自己的意見,有足夠的權威,但尊重了作者。
  接着,他對着年輕的作曲家,用大家聽得見的聲音說:“我剛完成兩幕的歌劇伊游蘭滋Iolanthe),只是太短些,不夠一個晚上的演出時間,想與你的作品同演,你不反對吧?”
  豈止同意?他實在喜出望外:那是青年音樂家最大的光榮。
  這頗有薪盡火傳的意味:睿克曼尼諾夫是俄國最後的浪漫派音樂家。只是柴可夫斯基不久即離世,未能照所應許的親自指揮演奏。

  塞基.睿克曼尼諾夫(Sergei Rachmaninoff, 1873-1943)於1873年四月二日出生在奧尼格(Oneg),在聖彼得堡以南,近諾夫歌廬(Novgorod)地方。他的先祖,從十四世紀,就是地主階級。他的父親華希禮(Vassily),以為不宜以音樂為正業;是他的母親主張給他習音樂。
  四歲的時候,母親就教他鋼琴。他的表現很出色,所以叫他在客人面前彈奏。
  不久,有個教他鋼琴的教師奧娜思克雅(Anna Ornazkaya),是聖彼得堡音樂學院畢業的,發現他特殊的天才,建議他母親送塞基去聖彼得堡。只是那時他家的經濟情況已經不太好,就申請獎學金入學。九歲的塞基進了聖彼得堡。
  不過,他的才華超越同班同學太多,使他覺得缺乏挑戰性,學得並不起勁,進步遲緩。他的母親為此擔憂,覺得徒費時間。經過她姪兒介紹,十二歲的塞基,轉到莫斯科音樂學院滋維若甫(Nicholas Zverev)的門下受教。
  滋維若甫是嚴峻的教師。他選拔幾名最傑出的學生,寄宿在他家中,共住一個房間,共用鋼琴,並穿着制服。按規定,每早六時起床,練習功課。學生在音樂之外,還要修習語文,歷史,文學,並且要去劇院,欣賞音樂演奏。這批特別學生,稱為“滋維若甫幼徒”(Zverev's Cubs)。
  睿克曼尼諾夫飛躍進步。他被選參加特別的作曲及和聲學課程,並鋼琴演奏。
  滋維若甫把睿克曼尼諾夫的作品,拿給他的知己朋友柴可夫斯基看。那位莫斯科最負盛譽的音樂家,對他極為欣賞,成為他的贊助者和顧問。
  1892年,他的“降C調前奏曲”,為這個少年音樂家贏得世界性的聲譽。他立心專注作曲,只在介紹自己作品的時候,才彈奏鋼琴。在這樣的場合,聽眾總是希奇,一位作曲家,鋼琴的造詣,能夠達到如此精湛。


Sergei Taneyev

  少年得志,使睿克曼尼諾夫頗為自負。有一次,朋友聽過他的預奏,建議他在某地方稍作修改,他回答:“為甚麼?”竟然拒絕改動;只是在過後自承錯誤。同時,他也會缺乏自信。1895年,D小調第一交響曲,照例拿去徵求教師坦尼宜夫(Sergei Taneyev, 1856-1915)的批判,坦尼宜夫指出其中的缺點;他不以為然,不願修改。另一位音樂家也說:“對不起,我不認為這樂曲很好。”
  1897年,在聖彼得堡首演。新聞界對這莫斯科的新星,一致不予好評。其中音樂評論家柯宜(Cesar Antonovich Cui, 1835-1918)嚴苛的說:“他把這樣惡魔般的噪音,來擾亂我們。如果地獄裏有音樂學院,睿克曼尼諾夫的交響曲會得頭獎!”
  這嚴重的打擊,使他情緒低沉,幾乎放棄作曲。此後三年,他不曾再作嘗試,自己承認:“頭腦和手都不聽使喚了!”以後,終其一生,他不讓人再演奏他的第一交響曲。到他離世,才有人重組演奏。


Feodor Chaliapin 查理亞屏

  那年,他接受邀約,任莫斯科一間劇院的助理指揮。在那裏,他認識了名歌唱家查理亞屏(Feodor Chaliapin, 1873-1938),成為一生知交。查理亞屏介紹他去見托爾斯泰(Count Leo Tolstoy, 1828-1910)。托爾斯泰在1879年的重生經歷,差不多家喻戶曉;在當時的人眼中,仿佛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聖徒,該幫助解決少年人的心理問題。他說:

我崇拜托爾斯泰。當走近他的時候,我的雙膝顫抖。他讓我坐在他旁邊,看到我那樣緊張,拍拍我的腿。他對我說:“你必須工作。你想我滿意自己?工作。我每天工作!”


托爾斯泰 Count Leo Tolstoy

  這自然是好的建議;但在當時的情境,對失意的年輕人幫助不大。
  1900年,查理亞屏再陪他去見托爾斯泰。睿克曼尼諾夫心懷畏懼,低聲對他的朋友說:“我的雙手冰涼!”查理亞屏唱了睿克曼尼諾夫作品的一曲低音。托爾斯泰說:“告訴我,誰要這種音樂?人們需要的,是平民音樂,深刻的,或科學性的音樂?”這對於情緒低落的人,自然沒有鼓勵的效果。
  那是由於托爾斯泰冷漠缺乏愛,而且希奇的未尋求聖靈和聖經指引。
  睿克曼尼諾夫轉而求心理學家幫助,也試過催眠術。
  時間,漸漸治癒他心靈的創傷。他寫了C小調第二協奏曲,成為世界最喜愛的鋼琴協奏曲之一,僅次於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協奏曲。
  1902年四月,睿克曼尼諾夫與娜塔麗(Natalie Satin)結婚。新婚夫婦同遊維也納,威尼斯,洛桑等地;他第一次聽華格納(Richard Wagner)的歌劇。
  睿克曼尼諾夫素不涉政治。1905年的革命,帶來暴亂不安。為了尋求平安和作曲的環境,他於1906年,去了德國,長住約三年。1909年,首次訪問美國,在各地演奏。那正是所謂“鍍金時代”。他對美國人情的親切,深有好感;但於周遭儘談“生意”的庸俗氣息,頗感不耐。
  1910年二月,睿克曼尼諾夫回到俄國。他接受了皇家音樂協會的副會長,管轄聖彼得堡和莫斯科的音樂學院,是一項榮譽。他努力工作,建立了基輔音樂學院。1912年,他辭職轉任莫斯科交響樂團指揮。
  次年,他往瑞士及意大利,演奏並指揮。客居中,他致力於作曲,由晨至昏,伏案不輟。成果之一,是據美國作家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的詩“鈴”(The Bells):金鈴,銀鈴,銅鈴,鐵鈴。在聖彼得堡和莫斯科分別演出。
  睿克曼尼諾夫出身貴族,性向憂鬱,喜愛他莫斯科東南鄉間的農莊,在那裏安靜的度過春天。他厭惡1914-17年的歐戰。接着來的十月革命,是隨之而來的混亂。
  1917年底,他受邀往斯堪地那維亞(Scandinavian)旅行演奏。十二月二十三日,四十四歲的睿克曼尼諾夫,只帶着一件簡單的行李,樂譜和筆記簿,離開了他所愛的俄國。1918年,他全家到了美國。
  一個重情感的人,生活在“無心”的文化;愛理想的人,處在唯物的環境中,困難可以想見。
  他離棄了祖國,創作靈感也離開了他。除了第三交響曲(1936)以外,他很少重要作品問世。他始終英語很差,但漸漸能適應美國生活,聲譽很高,收入也豐富;只是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他所愛的俄國。
  最後的羅曼蒂克作曲家,睿克曼尼諾夫時常懷念古老的白俄羅斯生活和哲學;“有痛苦和不安,原野和悲劇性的美,古老和持久的光榮。”
  他愛祖國,但失去了祖國。他厭惡現代音樂,對現代音樂悲觀,但現代音樂的浪潮湧來,包圍着他。
  1943年三月二十八日,睿克曼尼諾夫在加利福尼亞州好萊塢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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