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走廊 ✐2007-02-01


春之筆

吟螢

 

  這兩天正在為去年年終的結算,年初的預算,以及許多會議的議程所困擾時,忽然,一個陌生的女聲電話逕直打到辦公室來。當我很保守地請問對方的來意時,卻是一個意外的邀稿電話,並且指定了字數,時間,以及一個與春天有關的題目。我一時想不出退兵之計,看來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提筆了。
  一提起春天,便不免令人惆悵;因為在這亞熱帶的氣候裏,四季都是春天,或在一日之內就能感受到四季的氣候。季節沒有界限,所謂“春天”也就失去了意義,最多也只能使人意識到春節或陽明山的花季而已。來到台灣這麼久,嚴格說起來,沒有過過一個真正的春天。


雪萊 Percy Bysshe Shelley

  詩人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 1792-1822)說:“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當春天還沒有來到人間的時候,那一段期待的日子,在殘冬的寒風餘威中企盼着春天的心情,好像在焦急地等候情人的出現,會增加了春的濃度;而當它的乍現,你會感到那麼具體,那麼真實,你的觸覺,嗅覺,聽覺,視覺,甚至味覺都會感受一新。春的來到,使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詩人李白的名句:“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那突然呈現在你眼前的大塊春天,好像舞台上驟然改換了的佈景,你只有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裏的分兒,在我的記憶裏,那才能叫作春天。
  只有在故鄉北方的春裏,才能受到它的生命力的撞擊,只要節候一到,儘管還在陡峭的春寒裏,生命的嫩芽就像綠刃一般,由禿禿的樹枝上,龜裂的僵土裏,一齊殺出來。新春的第一筆彩色,多是由迎春描上淡黃,接着春風一捲便綠透了半個天,你再也不需要那背了長長一冬的棉襖。雖然早晚還有透衣的春寒,但換上新夾衣滋味卻使你想飛。春風好像有一種浮力,一不小心就會飄上雲端裏去,那才是春的滋味。堆在眼前的那塊厚厚醇醇的大地,那張揮霍着彩色的畫面,會驚得你呆上半天。那色彩,那聲音,那一季看不完的風景,那一片開不盡的春意,脹得你昏陶陶的,當你面對着一谷谷的紫,一山山的紅,你會被膠着在顏色中,被消融在花香裏,無論你站着,坐着,或是躺着,你都會連動都不想動。
  在一年的四季中,其餘三季的改變都是在逐漸的嬗遞中完成,唯獨春來得突然;它總是在大地的心態還沒有充分的預備時,便迫不及待地迸現出來。在冬還來不及撤走它的殘軍,便閃電般地發動攻擊;由一聲鳥啼,一粒青芽,到滿園春色,不過在指顧之間,這種神奇的大自然的節奏,會帶給你生命的震顫與喜悅。
  春,是一個才氣橫溢的詩人,它的作品不像夏的壯實,秋的纏綿,或冬的苦澀,它的一首長歌能綠透了半壁河山,一闕小令可以染紅了十里桃林,連一首絕句也會吟漲了滿江的春水。它的彩筆揮處,都是絢爛的詩篇,一株小草,一朵小花,盡皆是詩的精靈。在春天裏,每一個人無論你是鴻儒或是白丁,經過了春的筆觸,也都變成了詩人。
  說實在的,人寫春天是自不量力,還是讓春之筆來寫人吧!

本文選自作者散文集秋之悸。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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